【第十一卷】
第一章万畜至尊
怀中的电话响了,炎荒羽忙取出打开。
原来是若兰姐姐的。
不知怎么,在接通电话的刹那,炎荒羽的心里生出不祥的预感……
靠在树旁,呆呆地看着操场上欢声笑语地做运动的同学,炎荒羽的心中却殊
无半点的高兴。
昨晚的那通电话,令他头一回失眠了。
据若兰姐姐在电话里说,本周她将不能前来看他,因为她的前男友李中海就
要结婚,特意邀请了她。
炎荒羽心中感到闷闷的。
为什么若兰姐姐还要去参加那个姓李的家伙的婚礼呢?难道还没有受够他吗?
其实令炎荒羽不快的,更是心中那隐隐的感觉——若兰姐姐居然也不问一声,
就决定去了,只在事后同自己打个招呼而已……
那个李中海,哼,有什么好的!
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直到感觉韦亭逍走到身后,炎荒羽才懒懒地转过
身来。
与若兰姐姐相比,武慧和韦亭逍两个小女孩子的事情就实在算不得什么了,
尤其在昨夜听到她们的心里话以后,他对二女的感觉更是一落千丈——尽管韦亭
逍要好一些。
「阿炎,你怎么了?」少女的敏感使得韦亭逍立刻感觉出炎荒羽眼中神情的
淡漠,不禁心头一紧,感到有些不对劲。
炎荒羽看看她,淡淡道:「没什么。」
韦亭逍虽仍觉他怪怪的,但既然男友已经说没什么了,自己自是不好再问下
去,便展开笑靥亲昵道:「阿炎哥哥,过两天休息天我要回去……你愿不愿到我
家去呢?」
炎荒羽本能地便想拒绝,但一转念,便问道:「你家住哪里?」
韦亭逍主动示好地挽起他的臂膀,将娇躯紧紧地贴着,细声细气地道:「我
家就住在署平市的四步区……去嘛~对了,你不是喜欢看医书的吗?我外公家离
我们家不远,我可以带你去呢……」说时无意识撒娇地将隆起的酥胸在炎荒羽的
骼膊上来回地蹭动。
炎荒羽脑中灵光一闪——对了,正好么,自己可以去偷偷去看若兰姐姐参加
那个姓李的家伙的婚礼呀……
打定主意,他转过脸来,看着韦亭逍娇美可爱的小脸,心中不禁一痛:难道
这样纯真的女孩子也会说谎吗?
「那好吧,不过……这样去你家方便吗?」说着炎荒羽忍不住轻轻地爱抚着
韦亭逍光滑娇嫩的脸蛋,声音也放柔了许多。
见炎荒羽眼中透出温柔,韦亭逍顿时心头一松,水灵灵的眼眸也立刻变得活
泼神气起来,双臂也松开了炎荒羽的臂膀,转而搂住了他的虎腰,娇声道:「不
要紧的啦……我老爸老妈出差了,家里没人呢……」
炎荒羽登时恍然——原来这小妮子有恃无恐啊!
只听韦亭逍继续娇喃道:「这样子……我们就可以单独在一起尽情开心了…
…」
炎荒羽轻轻托起她俏丽的下巴,看着她的美眸中流露出的盈盈春意,忍不住
轻叹了一声,心道:难道昨晚她同武慧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就在这时,炎荒羽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紧跟着便听到温和的笑声传
来:「呀,原来这个就是阿炎的女朋友啊……哦~这位同学好象是姓韦的吧?」
炎荒羽的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透出笑意——原来是图书室的林郁芳老师。
韦亭逍突然被人捉到与男生亲热,虽然这种事情在学校乃是常事,但仍不免
有些惊慌,忙下意识要从炎荒羽的怀里挣脱出来,却又被炎荒羽紧紧地搂着,一
时动弹不得,登时便羞得小脸通红了。
「林老师!」炎荒羽友好地对林郁芳含笑点头示意。经过图书馆的那件事后,
两人的关系无形中接近了许多。
林郁芳见炎荒羽竟坦然不惧地当着自己的面,依然故我地搂着那个小女生,
心中也颇觉讶然,不禁摇头道:「阿炎,最近就有一批新书要到了,里面有你最
爱看的古书重版呢,你到时不要忘了去看哦!」
炎荒羽感激地点点头,说道:「谢谢林老师,我会的——对了您这是要去哪
里啊?」
林郁芳见问,脸上立刻笼上了一层阴云,苦笑了一下,看看他身边的韦亭逍,
含糊道:「还不是那件事情……你知道的……」
炎荒羽一怔,随后见她眼中的犹豫,便明白是顾忌到韦亭逍,再一想,就知
道了她所指何事,不禁轻叹了一声,道:「那……林老师您忙吧……」
林郁芳强打精神,无奈道:「那你们继续吧,林老师先走啦。」说毕又苦笑
了下,转身离去了。
怔怔地看着林郁芳在冷风中单薄的背影,炎荒羽不禁心中又是一叹:不知道
她那个赌鬼丈夫何时才能回头呀……
韦亭逍虽感觉出林郁芳与炎荒羽之间仿佛有什么秘密,但却怕炎荒羽不喜,
因此便没敢问,只是将话题转回到刚才二人谈到的事情上,说道:「阿炎,那你
去不去呢?求你了……去嘛……」
炎荒羽「啊」了一声,醒转过来道:「哦……好好,我去我去。」
「阿炎,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见炎荒羽吃过中饭后回到宿舍就
躺在床上一直不作声,高飞和小豆等担心地来到床边问道。
炎荒羽将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上铺的床底,闻声转动了下眼珠,
看向高飞,仍一动不动,只是嘴角牵了牵,却未回答高飞。
高飞和小豆不觉讶异地对视一下,高飞忙坐在炎荒羽的床边,关切道:「这
两天天气不怎么好,如果有哪里不舒服的,一定要跟我们大家说,好方便照应…
…」
炎荒羽终于动了动身子,开口道:「没有,我没什么……」
这时小豆抢道:「还说没什么——刚才在吃午饭时,我就发现你无精打采的,
一定是有心事!」
高飞听小豆这样一说,忙接口道:「对了,好象小慧和亭逍她们今天没在一
起……」
小豆立即会意点头:「是呀,我也没看到……」
炎荒羽听他二人一唱一和地在一边敲侧击,便淡淡道:「我没什么的,你们
不用猜啦——怎么,你们不休息一会儿吗?下午还要上课呢!」说着坐了起来。
高飞见他终于起身,再仔细看他脸色如常,确定他没事后才放心笑道:「天
这样冷,中午睡了,等起床后会很难受的。对了,我看不如我们大家一起出去活
动活动吧!」
炎荒羽正想问他活动什么时,便见铁强忽从门外一阵风地冲了进来,一面嘴
里叫嚷着:「好啦好啦!咱们下午不用去上什么课啦!」
宿舍里的男生们一听,立即停下了各自的事情,一齐转向他,问道:「铁强
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下午不用去上课了?说说清楚嘛!」一时间屋里喧闹一片,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围着铁强说个不停。
高飞见乱哄哄地一片,便站起身来叫道:「大家静一静,不要吵,让铁强说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毕竟是老大,他这一开口,男生们立刻安静了下来。高飞冲铁强点了点头,
铁强会意,便走到他跟前道:「嘿嘿,飞哥,咱们下午有热闹看啦!」
高飞皱了皱眉,不解问道:「什么热闹?」
铁强笑嘻嘻道:「我也是才知道,原来今天殁情峰上的那个当家的老和尚要
退隐了,正大摆排场,搞什么住持移交大典呢!听说来了好多地方庙里的和尚来
观礼,可有意思了!」
果然,这个消息令宿舍里这些精力过剩的男生们大为兴奋,立刻重又嚷闹了
起来,高飞忙挥手将他们制止,然后转身问炎荒羽道:「怎么样,阿炎?想不想
去?」
炎荒羽对于寺庙这些事情并不是很懂,不过对于上殁情峰,他倒是不拒绝,
刚才他躺在床上发呆出神,其实也就是在想有关于体内那女鬼阴神的事。
「什么时候去呢?」他问道。
高飞一见他肯去,立即高兴起来,忙说道:「要去的话当然是越快越好,象
这种热闹,有很多人去看呢!」说着转过来再问铁强道:「铁强你有没有看到去
山上的路人多不多?」
铁强摇头道:「这我倒没在意,不过听校门口路上有不少人在往那里去呢!
哦对了,我赶回来时,看到败家党有好些人也溜出去了……」
高飞呆了下,突一拍脑袋道:「哎呀,这么说来,今天学校里岂不是要有很
多人跷课吗?」
炎荒羽在旁听着,忽心中一动,失声叫道:「不好,恐怕现在学校大门已经
出不去了!」
他这话一出,众男生先是一怔,随后便跟着明白过来,登时面面相觑,小豆
先前一直没插上话,这时急叫道:「那那那……那该怎么办呢?」
炎荒羽脑中灵光一闪,立即从床上爬下,迅速穿好衣服,一面道:「快!咱
们快从学校后院墙翻出去,晚了怕有人去查守……」
高飞立刻听懂了他的意思,随即吩咐道:「大家动作快一点,我们从后墙翻
过去!」
「哇~好险!差一步就出不来了……」小豆气喘吁吁地回头看看学校道。就
在他们一行刚刚翻过后墙,便听到校警的声音走近过来。
看到舍友们一个个惊魂甫定的样子,炎荒羽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想不到自
己上回就是翻过那处墙去解救高飞等人的,这回又是从这处翻出来方便了大家…
…
「好啦!大家都回过气了吧?那我们快点走啊……」高飞见手下喘息平缓下
来,便叫道。
眼前的景象令所有人都震呆了。
高飞和炎荒羽等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去上殁情峰!
站在小树林的边缘,举目高眺,只见那伸向殁情峰顶的山路上竟密密麻麻地
全是人!一眼望去,那密集的人头形成了一条黑压压的蜿蜒长带,那景象当真蔚
为壮观!
高飞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叫苦道:「妈呀,这……这怎么办啊……这么
多人,怎么挤上去啊……」
小豆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忽叫道:「我们想办法从小路上去!」
高飞一听,立即醒了过来,右拳往左掌用力一击,叫道:「对啊!我怎么没
想到呢?小豆你好聪明!来,我们从山侧的小路上去!」说着一挥手,带着大家
继续朝殁情峰脚赶去。
殁情峰脚已是人满为患了。山门口也多了许多警察在维持秩序。
那原本就不大的临时停车场,现在已经被车辆和人流淹没,叫喊声、祷告声、
鸣笛声不绝于耳,宛若一个大集市一般的喧闹嘈杂。在停车场靠近入山路口的旁
边,正有三名警察站在一个简易的平台上,举着高音喇叭声嘶力竭地指挥人群的
动向。
但是尽管拥挤,尽管每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焦急,炎荒羽却发现,来这里的
人目光里都透着一股虔诚,这令他的心里深深不由自主地震动起来——究竟是什
么力量,能够将这许多人无怨无悔地聚集到这里来呢?
虽然天气寒冷,但是在山脚的这处小广场上,却因人头涌涌而蒸腾出濛濛的
白气。
炎荒羽听到人群中不停地议论着——「……哎,这次要是能赶上趟就好了…
…」
「是啊,都怪我们来得太晚了,这么多人……」
「想到不大师的信徒这么多啊……」
「是啊,这次退隐,听说以后都不见外客了呢……」
「要是能赶上他老人家的祈福就好了……」
「这么多人……只怕要等到明天早上也不一定……」
「可……可是这个移交大典不会弄到明天早上吧……」
「那可怎么办呢?急死人了……这么多人……」
……
听到这些话,炎荒羽心中突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股朦胧的欲望
自他心灵的最底层开始慢慢地滋生出来……
就在现场一片混乱的时候,那平台上的警察忽然传来了「福音」:「请大家
不要挤……不要乱……这里有一位师父下来了……他会给大家带来好消息的……」
听到这话,炎荒羽和高飞等也不禁停下了脚步,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好消息。
炎荒羽眼尖,早已经通过面前重重的人群夹缝一瞥,看到有一位光头和尚正
满头大汗地挤过人群,艰难地爬上那个临时的指挥平台。
「各位施主请不要挤……当心伤着……请大家静一静,听我说……」这和尚
满脸是汗,却顾不上去擦一下,便挥手冲下面的人群示意。
人群果然渐渐安静下来。
只听和尚又道:「小僧法号宏忍,奉师父法喻……如果是为了祈福的……请
大家不要急……师父答应在十天内,为大家一一祈福……大家千万不要在这里挤
……小心不要出事……」
果然,此言一出,立刻便有不少的群众开始慢慢地转身,再重复两遍,去的
人就更多了。不消多时,竟走去了大半。
见炎荒羽满脸的不解,高飞轻拍他一下,笑道:「阿炎,这些人都是附近的
居民,随时都可以来的——他们到这里来,可不是为了我们这样凑热闹玩,而是
为了祈福的——他们事情那么多,不可能单纯为了观礼的……」
炎荒羽点点头,明白了这些人的举动,同时不禁又奇怪道:「可是……祈福
真的很灵验吗?」
这时一位擦身而过的老太太回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嘴里咕哝道:「小孩子
家,懂得什么了?信则灵……」说着脚步不停地继续离去了。
炎荒羽又是一呆,这没头没脑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这时山上也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往下走了,看来应该是同那位离去的老太太
一样,是来祈福,而非观礼的。
高飞见此情景心中顿时一喜,忙拉着炎荒羽道:「阿炎,看来我们不用去爬
山走小路啦!」说着便带头向那路口走去。
岂料刚近路口,便被那平台上的三个警察发现喝住了:「站住——对,就是
你们几个小孩子……你们不要乱跑!」
高飞一愕,停住脚步,不解地看着那三个警察,不知他们为何要拦住自己这
些人。
小豆却已经在一旁跺脚了:「不好了,他们定是不许我们上去了……」
果然,那中间的警察「脱」跳下了平台,冲到众人中间,对着明显是头的高
飞大声嚷道:「你们这些小孩子不在学校好好念书,到这里来凑什么热闹?快快
快,回去!今天这里只下不上,你们不能上去的!」
高飞的脸上登时苦瓜起来,自己逃学,当然心虚,现在面对的是警察,更是
不敢争辩了。当下他再不敢多说一句话,立即唯唯退后,冲身边的伙伴们连丢眼
色,要他们随自己离去。
只听那警察忽又嚷道:「你们可不许打歪主意喔——那些小路早已经被我们
封锁了——你们以为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正说着,腰间的移动电话响了
起来,他一面咕哝着一面取下电话转过身去道:「喂,你好……」
高飞立时呆住了,那脸上的表情变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铁强等也是一脸的
沮丧,似是没有想到自己千辛万苦地从学校溜号出来,竟会如此的霉运。
小豆却心有不甘,在一旁扯一扯高飞的衣襟,低声道:「我偏不信他们能将
所有的通路都堵死?说不定他只是吓唬吓唬我们的……」
正在嘀嘀咕咕时,忽又见警察那举着手中的移动电话转过身来叫道:「对了,
你们是鸿志学校哪个班的学生——你们学校打电话过来,要我们查一下你们的姓
名……」说着竟自追了过来!
高飞等登时大惊失色,一齐不自禁看了一眼身上的校服,心中连叫「糟糕」,
发一声喊,便转身没命地逃去了。
那警察本来在这里就有任务,也就是吓吓这些孩子,并非当真要「逮捕」他
们,见他们跑远了,便也笑嘻嘻地回到了平台上,与两同事说笑那些个落荒而逃
的学生娃。
在一连打了几个转后,一帮男生终于累得弯下腰来不停喘着粗气。高飞恨恨
地道:「他妈的,真是邪门,居然真的是每个路口都有人看守……平时破案也不
见他们这么卖力……」
小豆等也不停哈着气,一脸晦气地在一旁附和。只有炎荒羽,仍是那副气定
神闲的样子,殊无一点劳累形象。不过高飞等经常见到他惊人之举,倒也不以为
意,只是不住口地羡慕他的体质优胜。
「那……正常的路不能走,难道我们不可以从没有路的地方爬上去吗?」炎
荒羽待众人气喘略为平定一些后提议道。对他来说,爬山攀岩,乃是再平常不过
的事了。
话音刚落,便听小豆叫了起来:「天啊阿炎,你……你说什么啊……」他仍
气喘不定,使劲地咽了口口水后才继续道:「你……我们这样爬山的话,那山上
的荆棘枝桠这么繁密,岂不把衣服都要勾烂了?不不不,我才不干这个事情呢…
…呼……呼……累死我了……」
炎荒羽正待再劝说时,高飞也摆了摆手,摇头道:「算啦,今天就不要去了
吧……看来缘分不够……我是不去啦——你们还有谁想上山吗?」说着环视一周,
看看身边的其他人。那些舍友自是抱着同小豆一样的想法,见高飞征询意见,连
忙摇头。
见众人一致反对,高飞才转向炎荒羽,对他一摊双手,说道:「阿炎你看,
没有人要去了,你……」
「我去!」炎荒羽不假思索地决然答道。半途而废从来不是他的处事方法,
在经历最艰苦枯燥的修习时如此,更何况这种对他而言根本就谈不上任何困难的
事情呢?
高飞等似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如此坚持执拗一齐呆了一下,随后高飞才摇头劝
道:「算了阿炎,你我都不是家境富裕之人,万一校服弄破了,那……」
炎荒羽明白高飞的意思,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校服非正常弄坏后,校方补发
时会向学生家里收钱。于是便淡然笑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对了,你们
要是回去的话,就赶紧回去,还有赶上第二节课哩!」
同炎荒羽在一起这段时间以来,高飞等舍友已经初步了解到他的个性,知道
他轻易不会更改已经做下的决定,便只好叹了口气,对炎荒羽道:「那……你小
心点,宁可衣服破了,也不能伤了身子——有些地方的石缝老苔很容易跌到人的
……回来后,我们大家帮你把钱凑上……」
炎荒羽只觉心中暖乎乎的,忙重重点点头,道:「你们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目送高飞等离去,炎荒羽看了看面前的山脚,拣了一处入口看上去比较开阔
的地方,一头扎了进去。在踏足这片山林的一刹那,他忽然有一种感觉,一种自
己会遇到些什么的感觉……
殁情峰毕竟人为的痕迹比较多,相对坳子附近几近原始的森林,这里经常可
以东一地、西一处地见到空罐头、塑胶袋以及风干的果皮,有不少地方甚至还有
火烧的痕迹。
炎荒羽一边穿行一边摇头:这些人真是不懂事,在这山里焚火,不是自找死
路么?万一引燃了山火,这山风一刮,哪里还逃得掉呢?
不过这种情形越往山上深处,就越发地罕见了,相对地,随着地形山势的挺
拔险峭,动物的足迹反而多了起来。对于这些,炎荒羽在心中不自主地生出浓浓
的亲切感来——这山林的味道,真是好闻啊……
动作老练地钻过一丛丛荆棘矮树,炎荒羽轻轻吁了口气,停在了一方巨大的
岩石面前。
身上的校服已经沾上了不少的灰尘——这是不可避免的,只要没有破就好了。
不过接下来就不一定了,因为到这个时候,才是真正的攀山。
看着眼前壁立的巨大岩石,他不浪费多余的精神去察看周围附近是否还有更
为容易的落脚点——在这之前,敏锐的六知早已经将所能涉及的范围都探查得仔
仔细细,决不会错漏分毫。
怎么办呢?
如果就这么攀爬上去的,衣服必然会有破损,要是能飞就好了……
飞?
炎荒羽忽心中一动,注意到一个自己一直都忽视的问题,就是:怎么到现在
都没有一点生灵的气息呢?
如同思维的一个环扣被解开,其余的链条便被一气呵成地绷了开来——没有
生灵气息?
是什么原因?
在山里,只有感觉到猛兽之类极度危险的气息,那些拥有高度求生本能的生
灵们才会在事先远远地避开……
那么是什么猛兽呢?
自己怎么没有感到那种以前经常产生的危险直觉呢?
只有一个解释:自己就是那头令百兽避忌的猛兽。
想到那殁情峰顶水池中的千年老龟,炎荒羽笑了。
这是一个无法用语言说明的玄妙东西,正如自己的混沌诀,抑或是那个山鬼
的怨灵,是没有办法用学理去解释或者理解的。
正是自己体内炼化融合的白虎元阳,这个畜灵中的至尊,使自己拥有了令百
兽敬畏的无形气魄。
想明白这点,炎荒羽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王者的骄傲——既如此,那
么你们就不要回避了——给我出来吧!
一股凛冽磅礴的杀伐气息立即如同山风裹挟的浓雾一般,迅速地从炎荒羽的
心中「嘭!」地爆炸开来,弥漫到山林灌草的每一处缝隙!
似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支使一样,那原本寂静的山林中忽然之间便始有了声音!
而且那声音如同雷鸣一般突然地便从地底轰响了起来!
天空很快被一层「乌云」掩盖起来——天哪!那是鸟儿呀!
数不清的鸟儿不知从附近的什么地方飞来,正向炎荒羽的头顶方位汇聚!
与此同时炎荒羽看到,在他的周围已经开始扬起了漫天的烟尘!那「轰隆隆」
的声音竟令得大地都为之剧烈震动!他面前的岩石似乎也开始抖动起来!
炎荒羽不禁为之色变!
他从来未想过,自己体内那虎魄元阳竟有如此的威势!要知道,当初他在撷
取那金狸皮时,就已经为那壮观的景象所震撼,但眼前那万灵齐聚的景象仍令他
剧震不已!
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一下子飞越了时空,与那殁情峰顶的千年老龟产生了心
灵的联系——「呀~虎王啊!不要啊……」他居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那蜇伏在深
池中的老龟的呻吟声!
「……不要啊……这样子没有一个您的臣民会受得了的呀……」那老龟的声
音里竟似在泣血!
「求求您啦……我……我好难受……」老龟的气息也弱了下来。
「啪嗒!」
「啪嗒!啪嗒……」
不断地有东西从头上落下。
炎荒羽低头一看,登时大吃一惊——竟是口喙溢血的鸟尸!
他本能地抬起头来——天啊!天上正继续有着鸟尸坠落!
心中陡然间似被一只手用力揪了一下,一股没来由的悲悯从他心底生出——
不要,不要啊……
炎荒羽终于意识到,由于自己的妄动虎魄灵识,使得这些生灵们失去了生存
的依凭和对生命的原始引导,进而扰乱了畜灵们正常的生存世界。
「我该怎么办?」几乎是用吼的,炎荒羽在心中对那千年老龟叫道!
「您……您快快封闭灵识……」那老龟痛苦地呻吟道。
炎荒羽立时听言收摄心神,锁上了心扉——长期的混沌诀修习,使得他对于
这方面的控制精熟无比,虽仍是站立着,但那外溢的无形精神枷锁,却已经分崩
离析,笼罩在整座殁情峰的生命恐惧,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炎荒羽的灵耳内清晰地传来山上山下人们的惊呼声,不禁心下一沉,知道自
己那超乎常人的行为引起了混乱。
呆了一会儿,他斜斜地倚在面前的那方巨岩上,看着落在地上的鸟尸,思索
着该怎么打发这些异常死亡的扁毛畜物。
稍顷,他眉尾一扬,重新转过身来,看着面前的巨岩,心念重新催动起来—
—天空中不多时便飞来一群麻雀。炎荒羽略动动耳根,便知道飞来的数量是四十
三只。
他伸展了下双臂,扩了扩胸,轻轻吐出一口气,然后不紧不慢地脱出了身上
的校服,并将它们平摊在地上,自己身上仅着寻常的保暖内衣裤,接着便看了看
巨岩,双脚双膝十趾微微连续屈起,紧跟着浑身肌肉也收紧了,「蹭!」地一下,
整个人已经蹿上了巨岩。就在旧力已去,新力将生,沉实的身体即将垂坠之际,
「如影随形」已然发动,毋须双足助力,那双掌十指已经牢牢地「吸」在了岩石
凹凸不平的壁面上,再不必担心人会跌落下去。
如同一只灵猿,炎荒羽轻巧迅捷地不住在那山壁上蹿跃攀行,在他的头顶上,
一幕奇景正在显现——那群麻雀正纷纷用嘴喙叼衔着炎荒羽的校服,紧随着他向
上的攀行而飞升着!
炎荒羽竟是将它们召集来替自己保护衣服的!
现在的炎荒羽感觉自己自己似乎重新又回到了昔日的坳子,在那自由的空间
无拘无束地表现自我。不但如此,由于进一步地了解了体内那虎魄元阳的蕴藏着
的极大力量,他更有种莫名的兴奋在全身的血液中奔流!
他丝毫不必担心那些因性灵缺失而死亡坠落的鸟雀会被人发现。
他早已经以虎王的无上尊崇身份将鸟尸「赏赐」给了地上食肉的畜物,决不
担心会有好事之人探到真相的蛛丝马迹。
在临近殁情峰顶的时候,炎荒羽终于停止了恣肆的狂野,在一处依稀可辨的
小径上放慢了脚步。
无须抬头仰望,他只消动一下念头,一直在头顶上方追随他的那群可爱机伶
的麻雀便扑腾着娇弱的翅膀落了下来,随着它们的「虎王」一扬手,精灵们便一
齐松开了嘴喙,任由衣服缓缓飘落,最后被炎荒羽一手抄起,跟着又叽叽喳喳地
围绕着他飞了好几圈,才恋恋不舍地离去……
炎荒羽穿好校服,整了整衣襟,踏着松软的草径向殁情峰顶行去。
三两个拐弯后,他便来到了上山的石阶正途。
石阶路上的行人没有一个注意到他的出现,仍沉浸在宗教崇拜带来的狂热之
中,你一言我一语兴奋地说个不停。
炎荒羽的心中不自觉地生出怜悯之情。
这些人啊,整天昏昏噩噩的,却还很喜欢谈那些神灵鬼怪的,好似对这些玄
虚的东西有多少了解样的……恐怕没有人会想到,身边跟他们一起行走的少年人,
刚才正经历过一场常人做梦也得不到奇异情境呢!
山上的人依然很多。
尽管少了那些一心前来祈福的信众,但仍有相当多来看稀罕的善男信女聚集
在这殁情峰顶的各个角落。
炎荒羽随着人流缓慢地向前蠕动着。
定情寺的广场前,已经搭起了一个高台法座,所有从殁情峰各处通道上来的
信众也好、公干也罢,就这样围着这个高台法座前慢慢地行走着。
炎荒羽到来的时候,从下午时分就开始的住持移交大典已然结束,和尚们正
在为从面前走过的信众们摩顶颂经祈福。
不出炎荒羽的所料,那个上面被人们拥戴的老和尚,正是曾经在旅馆里「侵
扰」自己和柳家人的大师——本证。
在本证的身边,赫然便是那个古怪滑稽邋遢的小和尚宏补。
炎荒羽的心中生出奇怪的感觉。
他直觉自己的一些遭遇,是这对师徒一唱一和搞出来的。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搞这些奇怪的名堂呢?
他无意中抬眼一看——噫!那个「定情寺」的「招牌」,那块横匾,居然上
面的字已经换成了「栖隐寺」!
……
「呃……老纳法号本证,落单殁情栖隐,先生请了……」
——为什么本证老和尚一开始介绍自己时不说是「定情寺」的呢?难道他早
就知道这个「定情寺」会改名作「栖隐寺」吗?
……
「当然了,从小被亲生父母抛弃在荒山野岭,又怎么会不苦呢?」
「嘿,想不到施主果然是有缘人哩!拜佛也要逃的啊!」
——难道是他们知道自己身体里女鬼的异常吗?
——但他们从未与自己相识,又怎会知道的呢?
……
炎荒羽怔怔地看着那在台上仿佛表演作秀的一对师徒,心中不禁疑问连连…
…
再想得一会儿,他终于有些头痛起来——唉!算了,这种事情还是少想为妙,
否则的话只会是自讨苦吃——想得多了,恐怕心里还有些悚然哩!
就这么思前想后的功夫,流动的人群队伍虽然行进缓慢,但仍将炎荒羽送到
了大和尚本证的面前。
此时是白天,老人的面貌看得更为清晰明辨,那脸上一道道历经沧桑的皱纹,
也许曾经是苦难的记录,但现在,却已经成为让人景仰的印刻。
当本证的目光在炎荒羽的身上扫过时,炎荒羽竟忽然觉得浑身一麻!他心中
本能地便是一惊——好家伙!那眼神好锐利!简直象把刀,一把能够直透人心的
刀!
就在他一怔之时,却听到一旁仍吸啜着清水鼻涕的宏补说道:「嘻,师父说
得真准,你果然在这个时候来了……」
炎荒羽心头又是一窒——什么「你果然在这个时候来了」?这是什么意思?
正不解时,忽见本证和尚凑上前来,借替他摩顶祈福时,在他耳边轻轻地念
道:「生死无常,怨鬼尤在……」
炎荒羽登时如五雷轰顶!脑中似炸了开来一般!
天啊!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啊!
未待他清醒过来,旁边的「小罗汉」宏补便已经伸出了一手,拉住了他的骼
膊向后面拽去,使他出离了行进的人群,接着轻声说一句:「你随我来。」便从
台后下去。炎荒羽神思恍惚中忙跟他下去了。
跟着宏补七拐八弯地挤过拥挤的人群,炎荒羽终于走上一条清静的青砖小路,
来到一间简陋的瓦房前。
「进去吧!」宏补在身后轻声道。
门是开着的,已经有人在里面了。炎荒羽听得很清楚,是七个人。从声音分
辨,五女二男。
仅仅迟疑一片刻,一种不知什么样的心理促使炎荒羽迈开脚步,跨过了高高
的门槛。
第二章高德栖阴
这室内没有多余的照明,完全是借助门外的自然光线,因此显的有些暗晦。
不过炎荒羽的目力异与常人,故而没有产生普通人所常见的那种对光线突变不适
应的条件反射,仍然如常地睁着眼睛走了进来。
扑面一股漫漫的檀香传入他的灵鼻,令他浑身一个激凌,险些忍不住打个喯
嚏,还是深吸一口气后才克制住了。
这种好闻提神的檀香味他很熟悉,坳子里人们拜神是也经常用,只是想不到
在这个看似普通居室的地方也有。
只消一眼,炎荒羽便将室内的情景尽摄心镜。
那七个男女里,到有半数以上是老年人,仅有一个小女孩,两个年轻人,其
中一位是面容秀气,略显单薄的年轻女子,另一位却是一脸苦楚的青年男子,剩
下四位老人中到有三位老太太,一位老大爷。
见炎荒羽进来,里面的人几乎同时从各自的座位上起身,向他欠了欠身子,
算是打招呼。
炎荒羽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不觉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不及细想,便胡乱的
向众人也点了几个头算是回礼。
这时候后面跟着进来的宏补笑嘻嘻的对室内众人道:「各位居士,这位是新
来的……呃!大家随便认识认识吧,我还要到前面帮忙,他就由你们招待辣啦,
对了,他叫作炎荒羽……呃!就这样吧,我先到前面去了。」说着竟将炎荒羽一
人撇下,径自离开了。
见炎荒羽似木桩一般立在庭室中间,立时便有一位老太太起身迎了上来,炎
荒羽注意到,她的左手中正挂着一串念珠,以拇指不停的捻动着。他立时出自本
能的瞥了那串念珠一眼,在心中脱口报出了个中数目,「一百零八!」
「呵呵,小伙子,怎么还穿着校服呢,还是学生吧?来来,这里坐……你等
一下我给你泡杯茶……」这面容慈祥和蔼的老太太一面引炎荒羽进去落座,一面
说道。
「咳……咳……你姓严吗?正好,我也姓严呢!来,小伙子,我们认识一下
……」坐在炎荒羽身边的那位老者友好地冲他点点头道。
炎荒羽向来就对老人极为尊重,此时见老人主动与自己打招呼,登时便觉得
有些经受不住,慌忙由座位上起身,恭敬回道:「啊……对不起老伯,您好……」
心中一转念,想起自己这个姓氏在这城市里可不多见,便忙跟着道:「不过……
我是这个『炎』……」说着他在身旁的茶几上以指头比划着写出自己的名字,一
面解释道:「是这个……两个火的『炎』字……」
那老者似未想到炎荒羽会对他恭敬如斯,一时怔了下,随后才回过神来,嘴
里「哦哦」地说着,看着炎荒羽的比划形态连连点头:「原来是这个炎啊,唔~~
倒是很少见呢……」
「是啊,大家都叫我『阿炎』……」炎荒羽轻声道。不知怎么,身处这个奇
怪的环境里,他似受到了某种无形的约束一般,说话动作都不由自主地放轻柔了
……
时间一点点过去,炎荒羽也很快便与身边的七个人变得熟稔,尤其是那个五
岁小女孩「李蓉媛」,更是活泼地坐到了他的膝腿上玩耍。而众人见炎荒羽脾性
甚好,与小蓉媛玩耍时没有一点的不耐烦,很自然便一起喜欢上了他,同他亲热
起来。
在交谈中,炎荒羽终于得知那个本证大师的来历,了解到本证大师原本是佛
教界十分有威望的大和尚,但其此次却通过移交大典辞去了方丈之职;同时炎荒
羽也知道了同室这些大师忠实信徒——他的弟子的大概情况。
由于年龄相近,因此炎荒羽本能地便同小女孩李蓉媛、年轻女子陈思颖以及
年轻男子黄维刚亲近,更在意他们的情况。小蓉媛不必说了,是他为热心的赵姓
老太太的孙女;陈思颖是女子,有些话对陌生男子当然说不出口;至于那个黄维
刚,倒是很老实,说自己是赵老太太居士以前单位的后辈,只因在后背靠颈椎处
的一块筋肉除了点问题,好长时间了,四处访遍医师都无法治好,所以才在今天
由赵居士引领,到这里来试试本证大师的祈福效果。
在黄维刚的颈背处,炎荒羽用手摸了摸,遍皱起了眉头——他这块肌肉居然
已经濒临僵死,揉之连连发出「吱吱咯咯」的异声,分明与周围正常的血肉失去
了联系。但由于是体内自行生出的东西,因此也不会有任何特别的疼痛,只会令
他本人感觉有物压迫,多余难过而已。
可炎荒羽进一步以「物过囿形」探察时,却又感觉到黄维刚的这块「异肉」
分明又有丝丝缕缕的血脉联系着、滋养着,因此又不能完全说它是僵死的……
这是怎么回事呢?
炎荒羽不解的摇摇头。以他对人身精微细致的所知,这种有其形而无其实的
血脉筋肉还是第一回见到,难怪他说看了好多医院都没法看好。
黄维刚和其他人当然不会知道面前这个少年怀有一身神奇的本领,见他摇头,
便很自然认为他不过与大家一样,紧紧是对这个怪病不了解而已。
陈思颖显然对炎荒羽身上的校服很感兴趣,加之炎荒羽有异常人的精亮眼眸
中透出的与众不同气质,更令她注意着炎荒羽的一举一动——同室的这些老头老
太太,以及始终苦着脸,没有一点男子气概的黄维刚,实在让她提不起谈话的劲
头。
「你是鸿志中学的吗?」她看着炎荒羽校服胸前的校徽轻声问道。见炎荒羽
点点头,又道:「就是山下的那所学校吧!」
炎荒羽将注意力从黄维刚的那块「怪肉」上收回,转过脸来对着陈思颖道:
「嗯哪。」
陈思颖见他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明眸看向自己,不觉脸上本能地一热,忙
尴尬地避开了他的视线,轻咳了一声,掩饰道:「我听人说过那里……怎么你们
学校今天不上课的吗?」
炎荒羽虽觉得这个眉眼清秀的女子有些鸡婆,但对她的印象却不坏,因此据
实答道:「不是的……我是逃学出来的……」
一听说「逃学」二字,屋里的所有人登时停下了各自正在做的事情,一齐将
目光转向了炎荒羽——难得的是,炎荒羽面对这许多人的直视,居然还面不改色,
一脸的坦然,好像刚刚说出的「逃学」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般。
「你怎么年纪不大,就不学好呢?」居士赵老太太首先忍不住发问了,眼中
出现责备的神情。
陈思颖也吃了一惊,不禁轻叫道:「呀!你逃学啊!」
炎荒羽不解地看着众人,摇头道:「怎么?有什么不可以的吗?我的学分都
已经比预期的高出两级了,不是允许放自己的假的吗?」
听他这样一说,众人登时「哎!」地叹了一声,脸上均露出「原来如此」的
恍然之色,陈思颖更是又轻声叫了一声:「呀!你的学分都已经修这么高了啊,
难怪你说到逃学时,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呢……」
炎荒羽这才明白过来他们为何先前要用那种责备的眼光看自己,不禁一面骂
自己迟钝,一面挠头不好意思笑道:「原来你们以为我……嘿嘿,当然不会的啦!
我可是很喜欢学习的呢!」他这话却是说得诚心诚意,由于九公长期的熏陶,早
使他对学习有了根深蒂固的亲爱之心。
这个问题一解决,屋里的八个人立时在感情上又亲近了几分。
就在大家兴致勃勃地说个不停的时候,炎荒羽突然耳根一跳,心中不觉暗叫:
又来了!
原来,在他的灵耳中,又听到了那天在旅馆初次遇见本证大师时神秘的脚步
声。
不过这回他虽对那步步都踩在心跳节拍上的奇异声音仍深感疑惑,却不再惊
怕了,因为他已经可以肯定,这个深不可测的老和尚,对自己没有恶意。
小和尚宏补双手抄在僧袍袖子里,吸啜着鼻涕与众人插科打诨。
炎荒羽留心到,赵居士等人和宏补说的话,大都是一些故事,确切的说,说
的是「经书里的故事」,象是求证似的,问宏补的解答。比如什么「佛祖为什么
会头痛」啊,又比如「什么实立地成佛」啊等等。说实话,对于这些,他因为接
触的少,故而并不怎么了解,也不便多嘴插话。
宏补见炎荒羽在众人中言语最少,有心引他,便笑道:「你好啊,是不是觉
得玩这个挺有意思呢?」
他话中虽未明说「玩」什么,但炎荒羽却突地心关一跳,似已经洞彻了他话
中含义,不禁脱口而出道:「你的鼻涕好长啊!」
宏补闻言登时脸容一整,随即也不理那已经垂垂欲滴的清水鼻涕,望着炎荒
羽又道:「鸟兽很多哩!」
炎荒羽却低下头,端起面前的茶水轻啜了一口,未回答宏补这句不明不白的
话。
旁边热情的赵居士却忍不住插嘴道:「是啊是啊,今天真是奇怪啊,要说这
种天气,根本不应该出现大群的鸟类,可是刚才当『本通』师父接过住持之位后,
天上就突然出现了好多的飞鸟……」
「是啊是啊!那景象真是很壮观呢!」其他的人一听这话,立即纷纷附和起
来。
「依我看,定是佛祖显灵了,百鸟朝宗,是大瑞吉祥的征兆呢!」边上那位
老先生张居士连连点头说道。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得热闹,宏补却轻轻摇摇头,走近炎荒羽,面色柔和
道:「呀,师父说得真是一点都不错……」
炎荒羽看着他,忽觉得心中一样东西正悄悄流逝,至于是什么东西,却是不
落一丝痕迹,无从再去找寻了……
宏补似看出他的变化一般,一笑道:「应机而生,随缘而起;生生灭灭,法
无定数……你的悟性真的很高很高……」
见宏补突然对炎荒羽这样说,一旁的众人皆感没头没脑,陈思颖忍不住好奇
地看了炎荒羽一眼,对宏补道:「补师父,你说什么?什么他的悟性很高?怎么
听不明白呀……」
「是啊是啊,补师父跟我们说说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旁的众人也好
奇地插嘴道。
虽是当事人,炎荒羽自己却也是莫名其妙,浑不明白宏补为什么突然要这么
说自己。不过他只是目光灼灼地注视着宏补,并未开口。
宏补又深深地看了炎荒羽一眼,笑了笑转身坐在边上的一个圆凳上,说道:
「其实刚才我在同阿炎打禅机,他真的是很厉害……比我还要高明呢!」
此话一出,登时引起一片哗然!
天!这个叫「阿炎」的大男孩居然比宏补——这个被本证大师确认为转世罗
汉的宏补还要高明!
一霎时,所有人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刷」地投到了炎荒羽的身上,仿佛
要从他身上找出什么秘密来似的!
面对众人的目光,炎荒羽却露出一脸的茫然。他根本听不懂宏补叽叽咕咕地
说的是什么。什么是「打禅机」?可是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更不明白自己怎么就
稀里糊涂地比他高明了!高明在哪里呢?
「你……你们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他……他乱讲的……」炎荒羽终于忍不
住摆手辩解道。
这时陈思颖在一旁轻声道:「真是奇怪,这个『禅机』,已经都快成为传说
了……好长时间了,只在经典里看过记载,怎么阿炎就懂呢?难道这就是……」
「慧根!」旁边的另一位老太太李居士突然大叫一声,顿时将所有人吓了一
跳!
不过却没有人指责她的冒失,相反都紧跟着点起头来,在嘴里念叨道:「慧
根……慧根……不错,这就是慧根……」
见所有人均眼神古怪地盯着自己看,嘴里还念念有词地说什么「慧根」,炎
荒羽毕竟从未经历过这种场面,一时间不觉有些心气浮躁,慌忙守住心诀,平抑
下心中的不安,涩声说道:「你们……你们几位老人家不要这样看我好不好……
什么慧根,我听不懂的……」
见他表情认真的样子,众人也觉得有些愕然——这又是怎么回事?有慧根的
人,却不懂得什么是慧根!
宏补看出他们的疑惑,便恢复了原本笑嘻嘻的模样,用力「嗤啦」一声吸啜
一下鼻涕,说道:「在璞石未雕琢之前,是没有人知道它是块美玉的,就连它自
己,也未必了解自己的价值呢!」
一语点醒迷中人,众人登时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同时看着炎荒羽的眼神中
的羡慕之色越发的浓重了。
炎荒羽当然听明白了宏补这句话的含义,知道自己应该就是他话中的那块
「璞石」,但自己真的是美玉吗?真是想想都脸红的。自己这副模样,连家都不
能确定下来、被北坳人视作不祥之物的人,难道也会是美玉吗?想到这些,他不
禁自惭形秽地摇了摇头,愧然道:「你们不要笑我啦……我什么都不是的……」
但经过「小罗汉」的认定,众人便已经毫不怀疑炎荒羽的「美玉」价值,一
时间对他的「兴趣」更大了!
那热心的赵居士甚至开始打听起他的情况了:「阿炎哪,你家住哪里,父母
是做什么的?」
炎荒羽一呆,正想将预备好的「柳氏家庭」说出时,心中却突然生出一股模
模糊糊的感觉,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只是略带窘迫地笑笑。
「你们不要问他了,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在什么地方呢!」却听宏
补插进来说道。
炎荒羽登时心头一悸,头皮一麻——又来了!
这宏补和尚到底是什么人?二人并不相识,为何会对自己的来历这么清楚呢?
他究竟是从哪里得知自己没有父母的呢?难道他会知道自己生身父母的下落吗?
一连串的疑问终于迫使炎荒羽发作出来:「你怎么会知道我的事情的?你到
底是在哪里认识我的——快告诉我!」说话时,身形涂地暴长,一把将宏补胸前
衣襟牢牢地抓住,用力之大,险些将他从平地上提了起来!
见炎荒羽先前来面色温和,却在顷刻之间象换了个人一般,变得暴躁而凶狠,
众人登时惊呆了,一时只懂得看着他「行凶」,手足无措地不知如何是好。
反观宏补,虽面对炎荒羽突如其来的暴戾行为,却仍是那副笑嘻嘻的惫赖样,
显示出他良好的定力修为。
「你这是做什么?凡事都有定数,难道不认识你,就不能知道你的事情么?
对了,那头老虎,是不是很好玩呢?」宏补不慌不忙地一根一根地掰开炎荒羽紧
揪衣襟的手指,一面继续「刺激」着他。
不出宏补所料,在听到他这句话后,炎荒羽当真如雷轰顶,脑中「嗡嗡」地
直作响……
天啊,这这……这个小和尚究竟是人是神!居然对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一清
二楚!他是怎么知道的啊!
脸色在顷刻间变苍白。在宏补轻轻地顺手一推下,炎荒羽颓然向后无力地倒
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眼神也变得呆滞起来……
房间一旁的侧门「吱丫」一声,缓缓地打开了。神秘的本证大师同那个颈背
生出异样的青年人黄维刚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心绪烦乱地坐在老和尚的对面蒲团上,炎荒羽不知如何开口,开口后又该说
什么才好。
一种莫名其妙的压力,使他感觉在这个神秘的老和尚面前,自己根本无法驰
逸心神,似乎一股无形的绳索拘禁了他的思维一般。
说实话,刚才黄维刚在里面时,他虽然在室外与那些老人居士说话,但耳朵
却将里面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
他听到,本证师父同黄维刚的谈话实在也是很平常,全是家常闲聊——甚至
还不如外面的宏补来得特别。
唯其如此,炎荒羽却心中更添疑惧。因为他发现,那个黄维刚自出来后,精
神便好了许多,似乎病痛之于他,已经好了一样——重要的是,炎荒羽以六知试
探时,果真感觉他的颈背交接处确然气血流畅了很多!
面对本证师父,炎荒羽越坐越觉得心中发虚,身子发冷。
这个老和尚,真是奇怪,居然怎么久了,也不问自己一句话……
正心中叫苦,便听本证开口了:「其实来这里的人,都是有难处找老头子开
解的——你没有问题要问老和尚吗?」
炎荒羽登时一呆,醒悟了过来——原来应该是由自己先行发问才对啊!瞧自
己,怎么稀里糊涂的,竟忘了这茬!
他正张了张嘴,欲待开口时,却听本证师父和颜笑道:「你不用说啦——你
不就是为了你身上的那个阴体来的吗?对了好象还应该有自己身世的事情吧?」
炎荒羽虽然不如初始时那般的惊悚了,但突听老和尚一口道出心中块垒,仍
不免惊了一下。不过随即他便松懈下来——本证和他的徒弟宏补给他的惊骇实在
够多了,现在他已经有些疲惫,只求老和尚能将他说的这两件事讲出解决的办法
来就已经很满足了……
「嗯……请师父您帮我这个忙……好不好?」炎荒羽除了上回出山时对柳若
兰,这是他第二次对人低声下气地央求。
本证师父轻轻地叹了一声,道:「想不到那个阴体居然修炼成灵,实在不简
单。不过『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它还能记得超生,总算是善根尤存,性灵不
泯。想必它已经告诉你为何会选在这儿了吧?」
炎荒羽连忙点头道:「是的是的,它说这里既有惨烈的阴气,又有无上的佛
力加被,因此能够得到比较顺利的解脱……」
与他一起同行的,还有那几个本证师父的弟子。他们正有说有笑地陪着炎荒
羽一道下山。
由于宏补的「鉴定」,赵居士与那几位同修好友对炎荒羽大为另眼相看,不
但热情地邀请他去他们家玩,还要求他多多「帮助帮助」他们。炎荒羽只能是苦
笑以对——自己于佛学基本是一窍不通,又何来资格帮助教导别人呢?更何况这
些都是老人,自己尊敬还来不及,哪里能以师长自居呢!
这一行人里,心情最好的就数黄维刚了。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跑遍了医院
都没法看好的怪病,居然在本证师父这里不知不觉中就好了大半——什么时候好
的,自己都不知道,真是神奇得令人惊叹!
由于炎荒羽始终闷闷不乐的提不起精神来,众人虽觉得奇怪——经过「小罗
汉」的认定,他应该很高兴才对呀?不过很快他们的注意力便转移到谈论观礼祈
福的盛况上去了,只时不时与炎荒羽搭句话。
倒是陈思颖,因同炎荒羽年龄层次相仿,所以更加关注他一些。见他心情不
好,便有心开解。于是有意没话找话道:「对了阿炎,你今天来的时候好象没有
带供养哦?」
炎荒羽一愣,不解道:「什么供养?」
陈思颖抿嘴一笑,道:「就是供奉本师父的啊?」
炎荒羽略略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便道:「是不是……什么吃的用的东西啊?」
陈思颖点点头,道:「正是。我们每个人都带的呢!」
炎荒羽想了一下,记起了自己在坳子里曾经给九公送菜送柴的事情,便道:
「我明白啦!不过……都要带些什么东西呢?」他暗想在这里他可没有什么阿妈
做的菜可送——一想起炎女阿妈,他的心不禁隐隐一阵刺痛……
陈思颖轻巧地跃下一级石阶,笑道:「没有固定的……你想带什么就带什么,
不用很贵重的,只要心意到了就行啦!对了,可不能带那些禁忌的东西喔!」
炎荒羽忙跨下一步,追问她什么东西属于禁忌,什么才算合适的。
陈思颖于是便将佛门的一些戒律向他简单讲述了一遍,这当中赵居士等老人
也插进来补充了一些。
一行人就这样说说谈谈地回到了山脚下。
此时天色已经傍黑了。
懒得绕道正门,炎荒羽索性就从学校后院的围墙翻了进去,神不知鬼不觉地
潜回了宿舍。
真是很难得,高飞这些家伙居然不在宿舍里。只不知他们究竟是去了教室自
习——估计这个可能性不大——抑或是又溜到哪里去打架了……
在宿舍的床上躺着发了半天的呆,直到将白天的遭遇想得思维枯竭,他才翻
个身坐起来。闷闷地看着床边的一摞课本,无意识地挑了一本,漫无目的地翻了
几页后,终于决定还是去图书馆自习。
走出宿舍,炎荒羽的心情越发地恶劣起来。
本证大师那些摸不着头脑的话造成的郁闷已经开始一点点地漫延开去,竟连
带地钩起了之前听到的武慧和韦亭逍之间密语埋下的烦躁。
一阵冷风拂面而来,心神失守下,体内混沌真气散乱,他竟头一回禁不住打
了个寒战!
「不好!这样下去,自己非得出事不可!」就是这个寒战,令炎荒羽陡然为
之一懔,警醒了过来,连忙吐气振作,混沌真气立时漫卷而回,重新护住了周身,
将入侵的邪寒迫出了体外。
看看去图书馆的路上有不少人,炎荒羽不想遇到熟人后费神寒暄,便索性一
转身从枯草上走开,打算从另一条少有行人的黑暗小路赶去图书馆。
虽然光线相当的昏暗,但是炎荒羽却施施然地缓步行走在这条偏僻的小径上。
黑暗中,他的双睛不时闪出精亮的光芒。
忽然,他耳根一动,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中——咦!是武慧!
「闻音知机」立即似受到磁石吸引一般向传出声音的那个隐蔽之处投去——
居然是一男一女在暗处窸窸窣窣地动作!
是武慧在同那个白自朗亲热!
炎荒羽脑中登时「轰」地一声!一股被欺骗的羞辱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身形急闪下,他躲到了一株枝干粗大光秃秃的梧桐树后,深吸一口气,平定
下心神,然后才继续听那三十公尺外传来的动静——「……嘻嘻,想不到小慧你
变得这样丰满了……」
「你……哦……轻点……揉得好痛……」
一阵「啧啧」的亲嘴声。
「嗯……嗯……」
「唔……唔~你……不要在这里……」
「对了小慧,那个炎荒羽……现在你还跟他在一起吗?哼……」
「呀~你……轻点,人家的奶头都要被你啜破了……疼……」
「你刚才不是说,不理他了吗?」
「……那只是骗骗你的……你们男生就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哼,
我偏不离开他,让你后悔去……」
「不要这样说么……咱们以后就跟开始一样,好不好……」
「不要了……这里好冷……」
「好好好……那我们是不是到校外开房间……」
「要死了你,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还要赶去上自修课呢……」
「别别,小慧求求你了……自从前两天跟你搞过以后,我就一直在想着你…
…」
「哼!美得你不轻呢!还想啊——谈都不要谈!」
「……等等……再让我摸摸你的奶子……」
「啪!」地一声,似是打在手上的声音。
「滚你的吧……真不要脸……我要走啦!」
「好吧……那……下次……」
「下次的事情下次再说——我先走了,亭逍还等着我呢!」
「哎对了,小慧呀,亭逍好象对那个家伙很痴情的哦……」
「切,表面上看是这样吧——不过以后的事情谁也搞不清楚……」
黑暗中,炎荒羽的脸如同一块坚冻的寒冰,没有一丝表情,只是双手的骨节
却因握得过紧而发出「喀吧喀吧」的爆响。
天下事,最难测者是人心!九公的警告言尤在耳。
想不到在那样温情炽热的表面下,竟另外隐藏着如此的勾当!
炎荒羽忽联想到他的若兰姐姐、妮儿……是不是她们的内心里,也是这般的
复杂多变呢?
他第一次感到「混沌六知」中的「心心相印」之于自己是何等的重要。
是啊,如果「心心相印」也能够如同其它的知感那样的灵异超卓,那么,一
切就不一样了……
他忽心中一动,又想起了本证大师,那个高深莫测的老和尚,想起了他与自
己交谈时的情景——难道他懂得「心心相印」吗?否则为何自己心里每次想到什
么东西,他都能预先说出来呢?
想到九公曾经说过,只要「心心相印」修习成功,那么任何人之于他,都变
成了透明的,没有一个人的思想可以逃得过他这个异术的探知;也只有「心心相
印」修习成功,「混沌诀」中的「混沌六知」,这个入世奇术才算是真正大成。
只可惜除了片言只语的心法,如何具体的修习,九公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告
诉他,要想打通这个关卡,就必须有适当的机缘,以及超越常人的悟性……
武慧已经离开了。
炎荒羽心中忽然生出追上去,跟她问个明白的冲动!
不过他旋即压抑下了这个不智的想法。
即使追上去了又如何呢?事情都已经发生了,背叛也得到了印证,难道自己
去大骂她一顿吗?不可能,也没有必要的。
炎荒羽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毒蛇噬心的痛楚。
那种窝心、难受的感觉在他心里久久挥散不去。
混沌诀也头一回失去了平抑心神灵识的作用。沮丧、报复、困惑的念头在他
脑海中交替出现,令他心烦意乱……
咦……
真是奇怪,武慧已经离开这么长的时间了,怎么那个白自朗还没有出来呢?
炎荒羽忽然发现事情变得有些奇怪,这个可恨的白自朗,他在干什么呢?为
什么还不走呢?
这个发现令他不由自主地将注意力转移了过去。
白自朗躲在那丛高大的灌木后面,正不停地呵气跺脚,显然是想借此取暖。
难道他在等什么人吗?炎荒羽脑中闪过这个念头。
这个想法刚刚生出,他便见到从远处摇摇晃晃鬼鬼祟祟地走来了几个人——
为首的赫然竟是雄猛!
第三章玉烧三日
炎荒羽的心情大坏。
想不到那个雄猛居然死心不改,竟仍在算计这个算计那个。
更可恨的是,那个白自朗真是头白眼狼,前脚还在同武慧亲热肉麻,后脚便
在算计将武慧出卖给雄猛,要她去做什么「陪客」的勾当,虽不明白这是干什么
的,但是从雄猛等人不怀好意的淫笑声中,用脚跟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但是从这些败类的交易中,炎荒羽也终于知道了一点,在学校里,无论是
「太子党」,抑或是「地龙帮」,并非是绝对的互不往来,只要有利益,一向自
命不凡的「太子党」成员,也会和「地龙帮」勾搭上。这次的白自朗与雄猛的勾
结便是一例,更不用说那一直身在暗处的「彪哥」两头通吃了。
炎荒羽脸色难看地缓步行走在小径上,胸口止不住涌上一阵阵的烦恶。
如果说从前的那个李成龙、「醉夜欢」及江湖骗子仅仅是他身边的过客的话,
那么雄猛、白自朗,甚至路帆扬等便是与他有密切联系的恶人小丑了。
还有武慧和韦亭逍,这两个女孩子的心机竟也是那般的狡狯,令人完全捉摸
不透她们心里究竟想的是什么……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前面传出,炎荒羽不禁眉头一皱——怎么,又会
有什么事情吗?略一凝神细辨,他便摇起了头。原来是伍磊和燕雁两个小精怪拉
着师姐季绵虹躲在暗处,看来是想吓他一吓。只可惜自己心情不佳,不然倒是可
以配合他们娱乐一下的。心里想着,他不去理会这三人,而是径自从他们匿身的
角落旁走过。
「嗨!」果不其然,伍磊和燕雁齐声大喊一下,自以为「很突然」地从黑暗
中跳了出来,同时张牙舞爪地乱挥着小手,故作恐怖吓唬状。
但炎荒羽随后的反应却令二小一下泄了气——「你们两个又在搞什么小动作?
搞也罢了,为什么每次都要带上师姐呢?」他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嘴里「啧啧」
地摇头不屑道。
伍磊和燕雁本来满以为可以吓炎荒羽一跳的,哪知人家却象事先知道了一样,
一下子便拆穿了自己的把戏,老羞成怒下,不禁尖着脆生生的童间气叫道:「呀
呀呀,你好讨厌!不……不跟你玩了!」说着二小嘴一嘟,钻到了季绵虹的身后,
以掩饰「诡计」失败的难堪。
季绵虹心疼二小,正待笑着替他们向炎荒羽讨回一点「公道」时,一抬眼,
正好迎上对方的目光,登时芳心不自觉一跳!天啊,阿炎的眼睛怎么这么明亮啊!
简直象是夜空中的两颗星辰一般的耀眼生辉!
正感到震撼时,却听炎荒羽道:「师姐,这么晚了,你不在教室里自修,怎
么还由着这两个小家伙乱来啊?」
「你你你,你才乱来呢!我问你,你为什么好好的路不走,偏要走这条黑咕
隆咚的小路呢?」伍磊立即自季绵虹身后探出一颗小脑袋来,恨恨地看着他道。
「就是,你不知道这条路上死过人吗?」燕雁也神色紧张地道。
炎荒羽一怔,忍不住看着季绵虹道:「师姐,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却见季绵虹娇躯忽地一颤,脸色也变了一下,随后才故作淡淡道:「那都是
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只是大家心理因素作怪,都不大愿
意走这条小路而已。」说着举手掠了一下垂到额前的一缕发丝,将它夹到耳后。
炎荒羽看出她似乎有意在掩饰什么,不过一来对别人的隐私他从来都不感兴
趣,二来现在他的心情也令他无心追究别的事情,因此便点了点头,上前拉住季
绵虹一只冰凉柔软的纤手,道:「这里阴气寒凉,师姐我们还是离开到别处去吧!」
他本无心随口一说,但那「阴气」二字落入季绵虹的耳朵里却令她登时浑身
一悸,寒毛皆为之激张,赶忙应声点头:「好好……我们走……」
身后的伍磊和燕雁似乎也十分惊怕,闻言立即抢在炎荒羽的前面,似乎也不
恨他破坏自己的好事了,不迭声催促道:「好啊好啊,大个子,我们到别处玩去
吧!」
炎荒羽心中疑窦顿生——这三个人为何行动这样古怪呢?难道这条小径上真
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吗?
不及他细想已经被三人连拉带拽着带离了这里。
走到灯火通明处,季绵虹才一脸郑重地对炎荒羽道:「阿炎,以后记着,千
万不要在那里走夜路……很吓人的……」
炎荒羽本想问她「究竟是什么吓人」,但话到嘴边,却动了动嘴唇,没有问
出来,而是点了点头,道:「知道了,谢谢师姐。」
季绵虹这才长长地吁了口气,旋即俏脸忽地红了起来——原来,紧张过去,
自己才发觉手儿正被炎荒羽紧紧地握着呢!
一股异样的感觉迅疾涌遍全身,娇躯内止不住泛起一阵阵的冲动一时间乳峰
膨胀,丹峡痕痒,竟忍不住软软地靠向了身畔的炎荒羽!
炎荒羽先是一怔,随后见俏丽的师姐面泛红潮,娇喘不匀,立时醒悟——难
道她……
但他心中也颇觉奇怪,因为他知道,自己并未对师姐做过什么,为何她就会
如此容易地产生欲念呢?
百思不得其解下,由于心中有事,故而他竟未象从前一般顺势揩油——这倒
是奇闻一遭了。
心念动下,炎荒羽略略猜出一些缘由,便小心地从松开了握着季绵虹的绵软
小手,一手扶着她的腰肢,轻声道:「师姐,你……是不是有点累了……」言下
之意,她是由于训练累了才会做出靠向自己的行为,这其实是他有意说给伍磊和
燕雁两个小鬼头的。
季绵虹脸儿一热,清醒了过来,知道自己又情不自禁地有了冲动,忙轻轻离
开炎荒羽的肩膀,略带羞涩地道:「对不起……阿炎,我……是,是有些累了…
…」
这时伍磊却面露古怪道:「娇娇姐累了?那好啊,你们找个地方去坐坐么!」
炎荒羽正待开口斥他,却听燕雁也在一旁怂恿道:「是啊是啊,大个子你带
娇娇姐去找个地方坐坐嘛——至于我们,」说着瞥了伍磊一眼,小大人似的道:
「我们也很忙,是啊小磊——我们先走啦!」说毕一把拉起伍磊的手,用力一捏
他手心,伍磊会意,连忙点头称是,随着燕雁跑开去了。
炎荒羽微微皱起了眉头。
经过了武慧和韦亭逍的事情,虽然二女的心思未最终对他明朗化,但他已经
有了阴影。因此,平日对季绵虹十分的意图,现下也减至不足一成了。
他正想委婉推辞,看看季绵虹时,却见她看着自己的眼神怔怔的,甚至还有
些许的迷离,殊无一点的冷淡,不觉心中一紧,忍不住开口问道:「师姐,你看
呢?」
却听季绵虹喃喃道:「我看?好……好吧……你带我找个地方坐坐吧……」
炎荒羽登时头大一圈。
他原本指望季绵虹开口拒绝的,哪知她竟有点神不守舍地随口应承了!这可
如何是好?要知道,今晚他实在没有丝毫的兴趣同女人说话——在他心里,最好
不要碰上女人才好呢!
无奈之下,他想了想,只得硬着头皮道:「这个……外面太冷,我们到图书
室去……好不好?」
季绵虹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只一个劲地眼神迷离看着他,闻言也只是随口应
了一声:「好呀……」
炎荒羽心中轻叹一声,只得咬了咬牙,揽着她的纤腰朝图书室走去。
图书室与往常一样,只有不到三成的上座率。
炎荒羽带着季绵虹,走到选书系统前,轻声道:「师姐,你看……你找本什
么书看呢?」此时他手已经松开了季绵虹的腰。
季绵虹美眸一闪,看了他一眼,摇头道:「我不想看书……你看吧,我陪你
……」
炎荒羽登时一愕,见她有些神情恍惚,便不觉心中大讶,怀疑她是否遇到什
么事情。不过眼前他实在不想多管闲事,便点点头道:「那好,我就挑书了。」
说着手指飞快地在那触摸屏上点动,在层层目录树下看到了一本新到的书籍——
《医经杂谈》,便轻轻点击了「确定」。
「阿炎,你怎么看这种书啊?你的课业不看吗?」虽神情迷漫,但季绵虹仍
对炎荒羽挑这本书看感觉奇怪。
炎荒羽笑笑道:「没什么啊,我就是喜欢看这种书的。」
季绵虹不解地看看他,却没再说什么。
对医学分类的图书,炎荒羽可说是烂熟于心了。
徜徉在一排排林立的书柜间,季绵虹终于忍不住对炎荒羽说道:「阿炎,你
知道倪老师的事情吗?」
炎荒羽登时心中一沉,隐隐感觉倪焰侯的隐私可能已经不保密了。不过他却
摇摇头道:「倪老师有什么事情呢?他不就是天天在学校里教我们的吗?」
季绵虹摇头道:「不是……我说的是倪老师从前的事情……」
「从前的事情?」炎荒羽故作不解地偏过头道。
季绵虹点点头,道:「嗯。从前的事情。」
炎荒羽看看眼前的位置前后左右的视线都无法触及,是人隐蔽的死角,便停
下了脚步,转过来道:「从前的事情?什么事情呢?」
季绵虹抬起头,迎向炎荒羽那灿若星辰的黑眸,心神为之一悸,忙低下头,
看着他的胸前,轻声道:「今天我们在训练的时候,有几个人来找倪老师……我
发现倪老师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随后他们就进了那间小隔室……」说到这
里,她的脸微微一红,偷眼看了炎荒羽一下,才继续道:「我觉得奇怪,就躲在
门外偷听,结果发现,原来……」
炎荒羽的心不期然地遽跳了两下,虽然已经猜到结果,便还是忍不住有些紧
张,声音也不自主地压低了:「原来怎么样?」
季绵虹终于抬起头来,与他的目光对视,神情紧张地道:「原来倪老师以前
是打黑市拳赛的……这次那几个人来,就是想请他回去的……」
炎荒羽失口叫道:「什么?回去?」他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因为他知道,这
对于倪焰侯来说,是多么不可能的一件事情——他之所以躲到「鸿志」来,为的
就是避开从前的生活啊……
「是啊……我听见,他们好象在说,要他回去当什么顾问……」季绵虹有些
气促地道。
「什么?顾问?那倪老师他有没有答应呢?」炎荒羽不自觉地一把抓住了季
绵虹的纤手追问道。
季绵虹登时觉得娇躯一麻,浑身热了起来,不禁心神一阵飘荡,回答炎荒羽
的话的声音也娇喃起来:「唔~嗯……他说……他说他要考虑考虑……」异样的
冲动使得她的嗅觉变得格外的灵敏起来,似乎炎荒羽身上好闻的男性气息也突然
浓重,直往她的芳心里钻……
季绵虹实在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一被炎荒羽触碰,就止不住欲望的冲动,
理智的枷锁便会不受控制地打开。刚开始时,她还懂得主动抑制,可是随着与炎
荒羽的交往日深,被他轻薄的程度越重,她的理性就越发地淡化,也就愈发地容
易沉溺在炎荒羽无心设下的催眠圈套中……
炎荒羽的六知何等的敏锐,立时便觉察出了身边这俏丽的师姐身体产生的变
化。虽然感觉奇怪,但看到她水汪汪的俏眸时,还是心头一软,将她搂进了怀里,
一面吻上了她冰凉颤抖的樱唇,一面大手解开她的衣钮,探进怀中,在那两只坚
挺鼓胀的乳峰上来回揉了起来……
尽管炎荒羽因心中有事没有什么欲念,但对女体敏感部位的高度了解,以及
丰富的肉体挑情经验,仍使他仅凭五指在特定经穴技巧的触摸,轻而易举地令季
绵虹在无声的呻吟中达到了快乐的巅峰……
从坚挺胀硬、充满汗水的乳房上抽出手来,炎荒羽一手紧紧搂着师姐,一手
爱怜地在她湿漉漉的秀发上抚摸,嘴唇轻触她光洁美丽的额头——这一切,都令
仍处于激情余波中的季绵虹感动不已。
季绵虹从来没有想到过——也从来没有听说过,仅仅凭借对胸脯的爱抚便能
令女人达到高潮的。可是眼下自己却真真切切地经历了这种动人的感觉。
真是奇怪,虽然阿炎的手在爱抚她的胸脯,但是她的秘处却也在不停地收缩
蠕动,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一般,产生出无与伦比的快感,竟没有一点空虚的
感觉。这种新奇的体验是她从未有过的,因此快感一旦产生,也就格外地强烈,
喷泄也空前地汹涌……
见师姐似瘫痪了一般软软地附挂在自己身上,娇躯仍久久地持续着激情的颤
栗,炎荒羽轻叹了一声,吸了口弥漫着少女体液异样味道的空气,在季绵虹耳边
柔声说道:「师姐,你……好些了吗?」
季绵虹使出全身仅剩的一点气力,紧紧地搂着这个与众不同的师弟的虎腰,
嘴里畅美地吐出一口气,呻吟道:「好……好得不得了……我从来没有想过,两
个人仅仅这样,就能这么快乐的……阿炎,你真棒……」
炎荒羽看着她沉醉娇美的模样,忍不住低头在她肿胀的樱唇上再次吮吻一下,
才苦笑道:「师姐,我真的没有骗你……那个路帆扬不是什么好人——你要相信
我……」
季绵虹抬起疲惫满足的俏眸,仔细地看了炎荒羽的眼睛一会儿,似想在其中
发现虚伪和欺骗的痕迹,但最终还是轻轻叹了一口气,闭上了美丽的眼眸,将脸
靠上了炎荒羽的肩膀,喃喃道:「阿炎,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帆扬有这样的成见
……但之所以会这样,我想总有你的理由……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跟你这样,
我心里其实也愧疚得很,因为姑且不论他对我如何,但我却已经背叛了他……虽
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跟你在一起,就没有办法控制身体的感觉……你……真
不明白你对我做了些什么,令我变成这个样子……」说到这里,她抬起了脸,轻
轻地吻了吻炎荒羽的嘴唇,面有愧色地道:「不过我想我们最好仅至于此……不
要再进一步了好吗?」见炎荒羽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忙又补充道:「我知道我
无法拒绝阿炎……不知怎么搞的,我的身体……一碰到阿炎,就会控制不住,所
以……只能请阿炎……阿炎你保护我好吗?不要让我做出过分越轨的事情来……」
炎荒羽心中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自己还能说什么呢?师姐能这样说,已经说明她心中的天人争斗,自己总不
能逞一时之欲,当真不顾她的心里感受,利用她的弱点侵犯她吧!
转而心中另一个念头产生:为何师姐会变成这样呢?正如她所说的,自己也
确实感觉到,她一触碰自己的身体,就会变得异样起来,变得气血冲动,这究竟
是什么原因呢?自己仅仅是对她用上了「十宣挑情手」而已,但并不应该造成这
种情况的呀……
见炎荒羽面色变幻不定,颇为古怪,季绵虹不禁自喉间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
重新靠上了炎荒羽的肩膀。
难道这个阿炎是自己命里的克星吗?为何一遇到他,自己的生活就发生了这
么多的变化呢?
想起刚才炎荒羽对她的两只玉乳的无限疼爱,季绵虹心中情不自禁地一阵悸
慄——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胸乳竟会是如此的敏感!阿炎在全方位抚摸挑
逗自己的乳房时,那种幸福、满足感是如此的充盈而富足;他的每一下揉捏,每
一下拨弄,每一下抓握,每一下搓捻,都在缓解那充血的膨胀、刺激她快乐放浪
神经的同时,却又带来新一波的、更为强烈的肿胀,扩展快乐神经的末梢范围,
令她欲罢不能,在欲望的巅峰上不停地攀越上一次比一次更高的潮峰,直至积累
的激情得到彻底的渲泄……
季绵虹的芳心第一次为炎荒羽所带来的肉体的极度欢娱扯起了降旗。
她知道,除非阿炎主动约束自己,否则自己根本无法抗拒他的示爱,迟早会
被他彻底攻陷最后的堡垒。但是,帆扬之于自己却又有着另一层的意义——他是
第一个占有自己贞操的男孩,他在学校里是那么的出色,他对自己又是那么的好
……如果背叛帆扬,第一个不放过自己的,恐怕就是自己的良心和责任感。因此,
自己完全有必要央求炎荒羽,这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师弟不要做出令她愧恨的事情
来……但是他会答应吗?
从他一向以来特立独行的处事风格、从他与自己相处时霸气的行为来看,真
是很难……
不知不觉中,季绵虹完全屈服在了炎荒羽令人捉摸不透的行事风格里,一种
「任随他去」的无可奈何充满了她的思想。
「师姐……」炎荒羽轻轻吻了一下季绵虹的樱唇——她立即不自觉地回啜了
一下——然后将她扶好,动作温柔地替她整理好敞开的胸怀,说道:「你现在能
起来走路吗?」
此言一出,季绵虹登时俏脸再次一热,轻轻点了点头,却又随即摇了摇头。
炎荒羽笑笑,似看出她心中的矛盾,便搂着她的柔腰,隔着衣服捏了捏她的
乳房,才道:「师姐,我答应你……仅此而已,不会让你难过的……」
季绵虹登时心头一跳,睁开看时,却正好迎上炎荒羽澄澈得没有一丝杂质的
明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熠熠生辉,不禁心头又是一悸——怎么?难道他刚才没有一
点欲望吗?她不由一呆,本能地回忆起两人亲热时的情景来。只可惜因自己过于
沉迷,竟一点想不起当时炎荒羽的身体情况了……
「是真的,你放心好了。」见季绵虹眼中掠过一线迷茫,炎荒羽以为她是怀
疑自己,便进一步肯定道。
「阿炎……谢谢你,你真好……」季绵虹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软软地靠向
了炎荒羽的怀里——在单独相处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根本不必去掩饰对这个师弟
的好感。
「师姐,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路帆扬不是好人的证据拿给你看的!」炎荒
羽仍固执地对季绵虹道,浑不顾眼前的风光是何等的旖旎动人。
季绵虹似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一般,只知伏在他的胸前,喃喃道:「真的吗?」
炎荒羽重重地点下头,沉声道:「当然是真的!」
天色尚未放亮,炎荒羽便从床上爬了起来。他要趁早去准备一些东西,去供
养本证师父。
昨天陈思颖、赵居士等关于要「供养」的话,他记在了心里。可是一来他从
未做过这种事情,二来他身上也没有什么钱——虽然若兰姐姐的卡随身带着,但
他总觉得用里面的钱去买东西送人不太好,显得不够诚心,因此便决定自己动手
去解决这个问题。
昨天在本证师父那里吃斋饭时,他看到,那里面似乎有一些山蕨野菜,因此
他便想到去殁情峰上采摘一些来。
一切收拾停当后,炎荒羽悄悄地出了宿舍,小心翼翼地没有惊动沉睡中的高
飞等舍友。
室外的空气显得寒凉而清新。迎着扑面而来带着薄雾的晨风,炎荒羽深深地
吸了一口,然后惬意地闭上眼睛,真气鼓荡,四肢抻延,尽心体会享受那身体美
好舒畅的感觉。
唔,今天的心情真是很轻松呢!看来九公说的一点也不错:时间能淡去一切
的快乐和痛苦……
虽然天色仍很暗,但是对炎荒羽来说,视线根本不构成问题。
凭借对校园地形的熟悉,他轻车熟路地转到了学校的后院围墙,来到那处自
己翻过不止一次的地方,再次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出了校园。
在前往殁情峰的路上,炎荒羽一路走,一路挑拣柔韧度合适的草木枝茎,熟
练地编结着挎蓝,以便等会儿好盛放山蕨野菜——这种充满着浓浓乡情味道的工
作令他的心情十分的平和安宁,他很享受这种温暖的感觉。
尽管殁情峰上的山蕨野菜与坳子里的形态不完全一样,但出于山里孩子对植
物认知的本能,炎荒羽仍很容易分辨出那些隐藏在岩石缝中的野蔬茎块,虽不如
坳子里的丰饶,采掘起来也因手中没有趁手的工具而不怎么方便,但他仍干得不
亦乐乎。在这个时候,「供养」的目的已经被劳作的乐趣所取代了……
天色大亮时,炎荒羽走进了本证师父的禅房。
想不到这里居然已经有不少的人在里面了,炎荒羽不觉心中微感诧异——难
道这些人天不亮就赶着上山来吗?要是这样,怎么自己的耳朵一点都没听到这些
人上山的动静呢?
答案随着宏补的出现得到了解释:「哦,这些居士们是昨晚居住在寺里的,
他们昨晚做了一场法事,所以一大早就到师父这里来了。」宏补看出炎荒羽的不
解,主动笑着开口对他说道。
看到宏补,炎荒羽又是一怔,直觉宏补的身上发生了某种变化。但究竟是何
种变化,虽有六知傍身,他却仍未能分辨出来,全凭直觉感到他的不同。
看到炎荒羽冒冒失失地拎着一只脏兮兮的蓝子「闯」进来,那些本来在各自
低声细语的居士同修们登时脸上一个个露出鄙夷之色,有人甚至皱眉嘀咕道:
「这是从哪里来的……怎么一大早就这样一身污秽地到这个佛门清净之地来了…
…」他的话立即得到了周围人的赞同,并纷纷附和起来。
炎荒羽立时尴尬起来,拎着手里材质粗陋的挎蓝,进也不是,退也不得,一
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宏补仍是笑嘻嘻地走近来,就着炎荒羽的手,看了看他蓝里的野蔬,重重吸
了一口鼻涕,道:「这是什么?是给师父的供养吗?」
炎荒羽连忙点点头。
这一下可好,登时引起一片哗然!
「什么?就拿这种东西供养本师父?」
「真是笑话!这种东西也配进这扇门!」
「那是什么啊……看上去脏不拉几的,怪恶心的……」
「很好笑是吧,居然有人好意思带这种东西来供养师父……」
「就是,好歹也要拎两壶精油来嘛……」
「连水果都舍不得花钱买,真是小气……」
「唉,现在的人啊,越来越会糊弄人了……难怪佛法不得昌盛啊……」
「就是么,我今天就给了师父三千元做供养呢!」
「呀,我没你多,不过我是专门买了这里没有的水果来的……」
「他那个……好象是野菜唷……」
「就算是野菜,也得到菜市上买些新鲜水灵的嘛……哪有这种又脏又蔫的,
还都是泥,别是硬充份量吧……」
「是呀,现在的野菜,棚房里也种得很好呢!还很肥大水灵……」
「真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来的……」
「就是,真是不恭敬……」
炎荒羽听着这些不堪的议论,虽说心底坦然,但终究有些不安——自己已经
尽了心力,但他们说的好象也有些道理啊……自己这蓝子东西,是不是过于单薄
了?唉,若是用若兰姐姐的卡去买些他们嘴里说的东西就好了……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炎荒羽时,一侧的旁门忽然「吱丫」一声开了。
「阿弥陀佛~」随着一声清越的佛号声,本证师父走了出来。
众人正连忙从各自座位上起身,恭恭敬敬地向本师父行礼。
然而本证师父回了礼后,竟未跟平时一样,在众人身边落座,而是对宏补点
了点头,然后径自走出了房门!
众人登时面面相觑,摸不清本师父高深莫测的举止究竟有何深意。
见十几道目光齐刷刷地射向自己,宏补嘻嘻一笑,拉起了炎荒羽的手,道:
「大家不要急,师父等会儿会见我们的。他只是去准备一下而已。」转身又对炎
荒羽道:「阿炎,你先在这里坐一下吧。」
炎荒羽点了点头,一转念,提起了手中的挎蓝,有些羞窘地道:「那这个…
…」
宏补笑道:「你就先拎着吧!」
这时终于一位老先生忍不住发问道:「补师父,这个……师父什么时候见我
们呢?」
宏补这次却笑而不答,只亲热地拉着炎荒羽的手,引他到一个空位坐下。
坐不多时,众人便听到外面的大殿上钟鼓齐鸣,似有什么事情发生一般。
屋内人正在疑惑时,却见宏补站了起来,对众人合什道:「行啦!我们可以
去了。」说着对炎荒羽点头示意道:「阿炎,你跟我来。」便转身带头走出门去。
「定情寺」——不,现在应该叫做「栖隐寺」的正殿上,正隆重地以法会的
形式,聚集队列着寺内大小僧人。
在「小罗汉」宏补的引导下,众人心怀诧异地进入了正殿——触目所至,所
有的人皆不禁为之一惊!
一贯以来都是以一袭素质衲衣穿着的本证大师,竟然极其罕有地穿上了一身
正式的袈裟!
而新的住持本通师父——本证大师的师弟,却没有出面。对此,宏补的解释
是,本通师父去应酬凡俗事务了。
包括炎荒羽在内的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本证大师举止庄严地绕匝行香,在
「嗡嗡嗡」如同钟罄流云般的诵经声中,本能地生出敬畏之心,肃穆了起来,自
觉澄净自己尘染的心灵……
炎荒羽心中却忽然间产生出一种感动欲哭的情绪。没有任何理由地,他的眼
前忽然莫名浮现出在「荆刺坡」捉捕软金狸时的一幕——……斑斓绚烂的皮毛…
…夕阳下映照下,如波浪一般滚动着的眩目动人的美丽光华……
然而在生命外表的灿烂之下,却隐藏着天性中的怯弱和驯顺……
「咻咻嘶嘶」的哀鸣似乎又在耳边响起……
浓浓的悲悯之情再次从炎荒羽的心底升起。
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深沉情感在他的灵魂底层复苏。
在与本证师父四目相对的一瞬间,炎荒羽福至心灵,知道这种深沉的情感,
有个伤感而恬淡的名称——慈悲。
是的,这就是慈悲。
虽然从九公那里,从书本上曾经看过,也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这一刻,
他真正用灵魂感受到了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
那是一切生命的至极真谛,是血肉纠结出来、必须用心灵的割舍来体悟的感
情。
滚滚的热泪夺眶而出。
炎荒羽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倒在面前的蒲团之上。「啪嗒」一声,手中的挎
蓝也脱手滑落在身边地上——里面的野蔬散乱地掉在了铺好的精美地毡上,泥污
不可避免地弄脏了上面细腻的图纹……
但是这情景却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责。
一股高贵庄严的气氛已经将在场的所有人笼罩。在这个气氛下,一切的事情
都变得那那的顺理成章,那般的浑然天成。
倏忽间,炎荒羽发现,自己已经身处一个庞大的浩然混沌道场之中。原本仅
在体内出现的情境,现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扩大到了整座大殿。他已经同这里面
的每一尊佛像,每一件法器,乃至每一个人,都溶为了一体……
一声轻轻的叹息打破了眼前至妙的奇境。
本证大师缓步走到炎荒羽的跟前,慢慢地弯下腰来,动作轻柔得像是在拈一
朵挂满朝露的花瓣似的,将地毡上散落的野蔬一棵一棵,一个一个地放回了挎蓝
中,然后如同捧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宝贝一般,小心翼翼地将这粗陋脏污的挎蓝奉
上了佛前桌案。
诵经声立时重新高昂了起来。
一段经文的末尾……
随着最后的一声「萨婆呵~」,「咚——」地一记沉重的木鱼捶鼓,如同醒
世警钟般重重地敲击着人们的心灵,众人皆情不自禁地齐声唤一声:「阿弥陀佛~」
炎荒羽早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为什么要流泪?他不知道。
什么时候流的泪?他不知道。
需要抹去眼泪么?他也不知道……
他只知道,现在的他,心灵已经完全地袒露给了面前这个法相庄严的光头老
人。
在朦胧的泪眼中,眼前的本证大师竟似乎变成了已逝的九公……
「你们知道么,在这座道场建立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收到这样宝贵沉重的
供养……」本证大师的话低沉而富有感染力,声音在安静的大殿上不住地回绕,
如最洁净的清流一般渗透到每一个人的心田。
「虽然以世俗的眼光看,这里面装的只是些微不足道的东西,根本谈不上价
值。但是,在一个真正修行人的眼里,这里面盛放的却是一颗最为挚诚的心,一
颗没有一点杂质、不带半点私欲尘埃的心……」本证大师缓缓地说着,那与他年
龄决不相配的精湛犀利目光逐一扫过众人,最后落在炎荒羽的脸上,面色慈祥地
柔声问道:「怎么?手还疼吗?那小锯草的毒性应该对你的伤害不大吧……」
炎荒羽根本无法说出话来,莫名的感动早已经充塞了他的胸臆,令他只知道
摇头回应。
「不以卑陋而轻鄙,为善趋小,善哉善哉!」本证大师继续抬头叹道,见众
人目光里只是敬畏和痴蠢,却没有一点灵性之光,不禁心下微叹,摇了摇头,这
时宏补笑嘻嘻地走上前,从桌案上重新捧起了炎荒羽的那只破挎蓝,转身举到众
人面前示意。众人正满怀羡慕和迷惑地看着他时,却见他忽然拎着挎蓝的提梁,
上下颠晃两下——「啪嗒!」竟有两粒黄豆大小的东西从蓝底漏掉了下来,坠落
在地毡上!
就在所有的人以为那只不过是两颗泥团、为地毡而惋惜时,却见宏补弯下腰
来,小心翼翼地拈起了那两粒石子样的东西。
在佛殿内圣洁圆融的长明灯光披拂下,小罗汉宏补手中的「石子」散发出柔
和而美丽晶莹的光泽,将众人的目光牢牢地吸引过来……
「天啊!是舍利子!」不知是谁,突然发出了颤声尖叫,随即便「扑通」一
声跪了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震撼立即感染到现场的每一个人,登时「哗啦」一声,所有的
人一齐跪伏了下来!只余下本证大师和宏补立在中间。
「菩提舍利,不可思议;唯心妙相,妙法莲华。善哉!」只听本证大师欣叹
不已,双手合什,垂目赞颂道。
宏补仍是笑嘻嘻地一手托着挎蓝,一手捧着那两颗神奇出现的舍利子,转回
佛案前,恭恭敬敬地放置其上。
自始至终,炎荒羽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但是在他的心里,在那超越了平常思维的心里,却已经完全了然本证大师和
宏补和尚的一言一行中蕴含的无限奥义……在最为平淡的心情下,他体悟到了
「心心相印」。
与佛心的妙相印证。
这是一种无尘无垢的印证,没有丝毫俗世的渣滓掺杂其中。就如同两泓清水,
放在同一器皿之中相互交溶,再分不出彼此。
一种从未有过的大欢喜在瞬间涌遍全部的身心。在刹那之间,炎荒羽发现,
自己原本就极为干净明澈的混沌心镜中,出现了一小块更为精透清晰的圆形心镜!
这新出现的圆形心镜与原先的混沌心镜之间的界限边缘是如此的分明,以至于令
他竟有不敢涉足的敬畏感!虽然知道这一小面别出的心镜之中蕴藏着更为丰富的
宝藏,但是一种油然而生的无力感却让他无法向其靠近……
「是玉烧三日,铁杵磨成针。以后的日子还长得很,不用急在这一刻……」
心灵的世界中悠然响起本证大师慈祥的劝诫。一如那个女鬼一般,那声音直接在
他的神识之中出现。但此时的炎荒羽已经入境,却没有一丝的诧异,理所当然地
接受了这种超越寻常肉体接触的交流方式。
在一旁的众人无不充满了惊诧和羡慕。他们怎么也想象不到,面前这个先前
看上去没有什么特别的男孩子,眼下竟然宝相庄严,俨然一副得道高僧的模样!
那面上竟似隐隐流动着动人心魄的神圣光华,令人本能地看了之后生出敬畏之心
……
难道这个一身校服的少年人已经悟道了吗?每个人的心里都很自然地想起了
同一个问题。
第四章幽冥古潭
艳阳高照。炎荒羽站在葬情崖边,倚着石栏,出神的看着崖下。山风凛冽,
直吹得他的衣衫猎猎作响。
山雾越来越大,慢慢地散着,使得葬情崖边的人影也变得隐隐约约的,令人
恍然间有种身临仙境之感。炎荒羽身边的一对情侣就在这里,已经情不自禁的搂
作一团,做起了亲昵的小动作。炎荒羽虽不用看,但是敏锐的六知却已经将两人
的一举一动都了若指掌地映在了明澈的心镜之中。
随着一阵大风,又一阵浓重的山雾自崖下涌了上来,将崖顶的每个人都笼罩
了进去,使得除了紧紧拥抱一起的情侣外,相互即便近在咫尺也无法看清相邻之
人。
「呀,好大的雾啊……」
「衣服都打湿了,快离开这里吧……」
「嗯,看不见人了……」
人们都不禁为这铺天盖地的浓雾议论起来。不一会儿,又一阵强风袭来,聚
绕的浓雾立即四处飘散开来,游客们重又恢复了各自的视线。只是炎荒羽身边的
那对情侣却总觉得好像有些不对劲,似乎少了些东西,但偏又想不起来究竟哪里
异常。于是便嘀嘀咕咕底离开了葬情崖边。他们的感觉并没有错,在他们的身边
的确少了点东西。不,确切来说,是少了一个人—炎荒羽。就在那阵大雾漫卷过
来时,炎荒羽自葬情崖顶消失了……
尽管有浩然无匹的混沌真气护体,尽管有白虎元阳拱卫,但是炎荒羽仍感觉
到一阵阵的阴寒试图透过他的毛孔——不,应该说是欲透过他灵神的空隙钻入他
的身体内。
虽然闭着双眼,但是他的心眼却空前地开放,将身边所有那些怨灵的动静察
得一清二楚。在这个时候,肉体已经完全失去了俗世间所能有的作用——除了维
持他在峭壁上的攀附。只有怨气。浓重的怨气。
若非炎荒羽的混沌心诀锻炼有成,在灵神的境界中达到了几近金刚的坚固,
恐怕早已经被这些千百年来积聚的怨气给吞噬了。所有的七情六欲在这里已完全
消失,剩下的只有无名的怨恨。这怨恨是如此的深重,以至于达到了没有任何理
由的纯粹怨恨。那种意欲毁灭一切「入侵者」的意念强烈地撞击着炎荒羽澄澈的
心灵之镜。
猛烈的山风在耳边「呜呜」悲啸,不停地催击着他的身体,似要将他从紧贴
的石壁上剥离下来,掷到那万劫不复的深渊中跌个粉身碎骨一般。外来的撕扯力
量倒还可以经受得住,唯有那一直不停地冲击炎荒羽大脑神经的怨灵恨意,令他
难受不已,几次差点失去心灵对肉体的控制,差点使得『如影随形』撤离作用…
…
不知什么时候,等到炎荒羽的六知感觉自己的确已经脚踏实地,直觉告诉他
身边的环境不再危险,万丈悬崖已经高高在上时,他才睁开了双眼。在睁开双眼
的一刹那,几乎可以听到一声「呼」的轻响从脑中飞出,连带得他的身子也不由
为之一轻——他知道,那些纠缠自己的怨灵,终于因他的坚韧神识而放弃了围攻。
环顾四周,看着身处的环境,炎荒羽终于明白过来,自己最近以来一直都时
不时会有的那股郁闷之感,原来根源就在这里!他终于知道,殆情峰究竟是个什
么地方了。
殆情峰真正是个情冢,是个情孽至重的所在。累累森森的白骨堆得遍地皆是,
那幽幽的磷火竟照得这个人间地狱一片通明,令炎荒羽看了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天啊,竟然有这许多人从这崖顶跳下来——不,抑或可以说是被这里的怨灵
拉下来的!
炎荒羽平定一下心神后,忍不住轻叹一声。脚下的骸骨因为日久年深,踏上
去时,便发出「喀嚓喀嚓」的碎裂声,一蓬蓬骨尘轻烟自脚边轻轻扬起。
炎荒羽背靠石壁,放弃了继续深入前行的想法,就这么留在原地,举目扫视
眼前诡异凄惨的景象。一股与先前浓烈的怨恨不一样的凄婉悄无声息地从四面八
方涌了过来,如同幔帐轻纱将这个自生灵世界里来的人缠裹了起来。
那股凄婉的力量立即影响到了炎荒羽的精神波动,两颗泪滴缓缓地自他的面
颊悄然滑落,「哧」地一声轻响坠下,在激起脚边骨粉一股轻尘后消失了……
想不到这里的情爱愿力竟是如此的单一,如此的质纯。如果说先前涌上葬情
崖顶的是无边的怨恨的话,那么沉淀在这崖底的,就是可与之相匹敌的厚重真爱。
无穷无尽的悲悯自炎荒羽胸口喷薄欲出。原来自己一开始时,只是看到了这
个『情冢』所包含的怨戾恶相,却不知在表象之下,却是埋葬着如此炽热的真情!
看来自己根本还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啊……
他彻底明白了,不知在什么时候,这里的怨气——情爱的怨气悄悄侵蚀了自
己浩然坦荡的灵识,令他不能够对武慧、韦亭逍以及师姐季绵虹可疑多变的感情
释然。但这其实正是这个「情冢」所释放的真爱力量对他的影响啊!难道自己对
身边的女孩子并不具有真正的爱吗?难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错了吗?炎荒羽开始
反省起来。
「唉……」一声悠悠的叹息从他的脑海中悄然响起。「你想得通吗?你想不
通的……我对于这个问题已经想了很久了,可是仍没有想通……」女鬼的思感清
晰地传递到炎荒羽的灵识中。「什么是爱?爱的真谛究竟是什么?难道就是报怨
吗?我在这里只能察觉得到浓重的怨恨……」女鬼继续叹息道。炎荒羽陡然间一
个机灵!「报怨?报怨!」他登时被激得睁大了双眼。
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发生了变化。那原本看来只是森森白骨的幽冥陡然间变
得迷蒙一片,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阴风将那遍地的骨尘平地掀起,扬得漫天雪白。
与此同时,一股强烈至极的怨气竟有如实质般向炎荒羽直冲而来。
天啊!一阵阴风袭过,炎荒羽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被一股不知什么样的力
量,凭空举起了数十公尺高,紧紧地压在了坚硬冰寒的石壁上。耳边响起无数的
「呜呜」声,那超高频的异界玄音如同一枚枚尖利的钢针般刺割着他脑内的每一
根神经。剧烈的疼痛登时令炎荒羽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厉的嚎叫。
「啊……」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整个元神炸成了千百个碎片,大脑中竟是
一片空白。「不要……」在这危急关头,一道白影「倏」地自炎荒羽顶门蹿出—
—神窍内的女鬼竟迫然而出离开现身。
仅仅须臾之间,炎荒羽血红的双眼清楚看到,无数的憧憧虚影漫漫涌出,从
地底,从天空……
他看得真真切切,那些虚影是直扑女鬼而去的。一个灵光在刚刚从空白中恢
复一些的脑中迅速闪过,不好!那些怨灵分明是想将那女鬼的神识烙印彻底抹去。
如果这样的话,那这可怜美丽的女鬼将再无法遁入轮回,以至永不超生!
在想到这点的同时,炎荒羽趁灵识未有怨灵侵入的瞬间,将心海沉入混沌心
诀,在刹那间令自己的心量无限地扩大,发出鲸吞万物的浩然气魄,继而以赫赫
元阳充斥其中,竟尔在这幽暗阴森的非人世界强行迸出万道心灯光芒。
「大慈大悲……渡厄脱困……情天恨海……何处寂灭……六道无门……方便
不现……沉屙勇断……万灵难在……五蕴皆空……如去如来……百载千年……念
念归一——咄!般若波罗密,吽……破……痴情顽恨,尽皆灭之!」随着口中念
念有词,炎荒羽的双手迅速在胸前不停变幻出形态各异的法印,在他心镜的映照
下,这些法印伴随着他的心光织成了一张疏而不漏的恢恢天网,将那些执着得早
已失去心灵烙印的怨灵尽皆包容了进去。心念再一动,那原本被诸多怨灵包围的
女鬼立即受到炎荒羽灵识的召唤,竟畅通无阻地穿过了法印罗网,回到了炎荒羽
的灵窍之中,只剩下那罗网中的怨灵无意识地哀鸣啾啾……
看着那法印罗网中怨灵的痛楚,炎荒羽心中不觉涌起一阵莫名的悲苦。现在,
他的双手一手指天,一手垂地,这姿势正是本证大师教与他的佛门至高无上法印
——「天上地下唯我独尊,六道寂灭金刚大悲」印,一个破除一切妄执、绝灭一
切有情的威烈金刚印诀。只要他将双手划圆一轮,圆满合什后,面前的法印天罗
就将合拢收摄,并最终归于寂灭无形。而这罗网中的怨灵,也将和千百年来被佛
子道徒销炼原形、磨齑成烟的无数妖魔鬼怪一样,随着法印天罗的寂灭而烟消云
散,失去历劫神识记忆,永不超生——尽管以它们的现状,超生也已经成为几乎
不可能的事情,它们的下场将连「一阐提」也不如。「一阐提」之为六道中最为
恶趣之属,亦和一切有情众生一样,尚有成佛的预果;而它们,经过——金刚大
劫之后,却绝不会再有将来……
炎荒羽不懂这佛门的知识,也不知道自己正在施用的法印完成后会有什么样
的结果。他只记住了本证大师告诉他的话:待这个充满了至阳灵力的法印施展出
来后,曾经影响了殆情峰千百年的怨情之源,将彻底从阴阳两界消失,永除后患。
但是炎荒羽却被一股无法用常识思想的感觉阻住了法印天罗的最后合什。为
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一种超越了神识的感知告诉他,这样做将会有严重的
后果产生,至于是什么样的后果,却不得而知了……
心中的悲苦愈来愈重,愈来愈沉。炎荒羽的双手在划圆之后,始终无法触指
合什。眼看随着法印天罗在心光的照耀下不断地收束,他似乎能感觉到里面的怨
灵在原本单痴执着的怨情之中竟透出凄惶畏惧来。为什么?为什么自己的心中会
有浓浓的悲苦呢?这究竟是为什么啊……炎荒羽实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如此的
心理。
但是这种心理最终促成他下了决定。「我愿意放了你们,但是希望你们以后
不要在阴阳不分,早点醒悟吧!」炎荒羽长叹一声,双掌在距离三寸的地方停了
下来,随后缓缓地垂下。法印天罗随之化作漫天无数的光华碎片消失于虚弥无形。
一经得到解脱,那数不清的怨灵立时发出叽叽啾啾的声音,再不敢于炎荒羽盛大
光辉的无妄心光面前停留片刻,在眨眼间便悉数钻进了地下。
「它们都走啦,但愿它们听你的话,不再像以前那样。」那女鬼幽幽地叹息
道。炎荒羽长长地吁了口气,抬头看看天。不知什么时候起,这万丈深渊之中竟
神奇地没有了丝毫的云雾,一轮清冷银亮的半月悬挂在深蓝的夜空中,似怜还凄
地照着这个悲凉之地。
炎荒羽轻叹一声,将目光随着悠悠神伤的思绪还是收了回来,向身下看看。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他登时大吃一惊!自己竟然是「站」在空中的。
天啊!这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启料心念刚动,他便觉得身子一沉,
竟开始向下坠落。在这刹那间,「混沌六知」立即超越寻常思维本能地发动起来。
炎荒羽双手陡然伸出,分别牢牢攀附在峭壁上,『如影随形』随之发动,那掌指
上的肌理皮纹登时蠕蠕而动,似八爪鱼般吸附其上,整个人的身体立即紧紧地贴
上了石壁,止住了下坠的势头。
「妈呀,好险!」炎荒羽惊魂甫定下忍不住轻叫道。他这才有空回想方才事
情发生的经过。刚才自己明明是被一股阴风力量托举升空,并重重压在石壁上的,
怎么后来居然会离开石壁「悬浮」在半空中呢?炎荒羽百思不得其解。这实在是
超出他的思想认识范围的事了。能飘在空中,并停下来,那岂不是就是「飞」了
吗?虽然想想很美,可是炎荒羽却不愿欺骗自己。因为他知道,这是根本不可能
发生的事情;他一没有鸟类的翅膀,二不是神仙妖怪,哪里会有飞翔的本领呢?
看来刚才一定是在自己身上发生了自己所不知道的怪事……算了,还是等爬上这
个悬崖,到本证师父那里去问个究竟吧!这个老和尚实在是高深莫测神出鬼没,
看起来充满了古怪——当然,还有那个总是嬉皮笑脸的徒弟宏补。
想到这里,炎荒羽摇了摇头,自我哂嘲了一番,然后抬头向上望去。哦,好
高啊!以他超卓的目力,在悬崖的万仞之高,加之峭壁的凹凸不平下,也根本无
法看得到悬崖顶端。
望望夜空中的冷月,炎荒羽不禁想到,看来自己从上面下来时花了不少的时
间,起码要一个白天。那么如果再从这里爬回原处的话,岂非需要至少相同的时
间吗?体力上固然不会有问题,但是时间上却大大地不妥。如果自己现在爬上去,
到了顶上,岂不是正好与早起的僧人,抑或是留宿寺庙看日出的游客相遇吗?那
可是万万不成的!
思前想后,他的目光落在崖底时,一个大胆的念头生了出来。沿着潮湿漆黑
的山洞不断前行着,炎荒羽闭着双目,全凭六知触感探路。在重回地面后,他凭
借敏锐的六知,感觉到在这个四面几近封闭的巨大崖底坟场中,有着细微的气流
涌动,并根据气流涌动的状态,判断出在崖底石壁间有一处地下山洞,便决定尝
试从这山洞中走出去。
虽然山洞里黑不隆咚的没有一丝的光明,但是炎荒羽却以其敏锐的耳力倾听
洞内石壁渗漏的滴水声音回荡的情况,以皮肤的『物过囿形』感触脚下身边的地
形地貌,以鼻息判断气流的方向和其中气味的变化……在综合所有可用的感知后,
即便没有眼目的视觉,但是这山洞里的所有细微形状却都如同历历在目般清晰无
比地映在了他明澈的心镜之中,令他在漆黑一片的洞穴甬道中如同一只盲眼的蝙
蝠般畅行无阻,始终保持着迅捷的穿行。
洞穴甬道内凉风飕飕,空气新鲜无比,且携带着大量的水气,显示出这山洞
的另一头,定有一个地下水源。
炎荒羽一面在黑洞中穿行,一面逐渐摒绝口鼻呼吸,完全借助体内自如的胎
息。自从胎息大成以来,他开始愈来愈少运用口鼻汲取氧气了。一般而言口鼻仅
仅起个空气的过滤回流作用,目的是利用其独有的感官性能,分辨出气味而已,
而非是用它们来进行呼吸。此外,由于『物过囿形』的大成,更使得他周身毛孔
完全打开,终日处于畅通无阻状态——这也是他不需排汗的原因之一,由此就更
无须口鼻呼吸了。口鼻的呼吸功能,在他这里已经变成可有可无。刚才由于担心
这山洞里会有不测,出于心理紧张,因此他才动用了口鼻功用,现在既然情况渐
渐明朗化,自是不需要再这样做,因此他便封闭了口鼻,甚至连周身的毛孔也闭
合了起来。他已经判断出,洞穴的前面尽头,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水潭。
轰然如雷鸣的水流声赫然出现在前面。炎荒羽停住了脚步。这水流声太大,
再经过山洞的不断回声,多少影响了他的耳力分辨。他需要将心神更加沉淀一下,
也便更加清楚地判断出整个地下巨潭的情况。以超凡绝伦的耳识『闻音知机』将
真相实景自水浪重叠的声音反射回荡中剥离出来,炎荒羽的心镜豁然开朗一片通
明。整个巨潭的情况已历历分明地映现在他的眼前。
想不到这个地下水潭居然如此之大,竟如同一个湖泊一般的宽广。顶部的石
壁宛若一个巨大的天穹,抑或说是一口巨大倒转的饭锅般笼扣着整个地底湖泊。
而连接支撑这石壁穹顶和地底湖的,却是直立着的数百根,不,确切数目应该是
三百六十根天然石柱,正好是一天卦之数。炎荒羽心中倏地掠过一个模糊的念头,
难道这就是影响了方圆百里的原因吗?
轰隆隆的水流声打断了炎荒羽继续思索,他脚步坚定地向这深不见底的地底
湖泊走了进去。不出之前通过「闻音知机」所料的,刚一没入湖中,炎荒羽便感
觉这表面并无异样的湖中隐藏着一个巨大无朋的暗流旋涡。而现在他身边的水流
正随着湖心那个旋涡吸力,将他带往湖中心的涡眼。
由于胎息自如,炎荒羽在水中并未感觉到呼吸有丝毫的不畅,仅仅因为第一
次身处这样巨大的水泊里,他一时间有些无法适应,感觉四肢不太容易正确用出
力气。不过他并不慌张,此时他已经沉浸在混沌诀带来的浩大恬然之境中,正随
着一个人本能的力量,调整着身体的状态。
很快的,炎荒羽便在水中适应了身体的平衡,知道如何顺着水势维持自身动
态的稳定。不过这个时候,他也已经被旋涡的巨臂扯到了涡流的中央。来不及做
出一点的反应,炎荒羽便被一下卷了进去,迅速地打着急旋向地底湖那深不见底
的下方沉去。巨大的水压令炎荒羽的身体警兆频生。
体内原本贮存的浊气不断地从身体表皮被迫喷张的汗毛孔中迸出,炎荒羽感
到自己的五脏六腑正急剧萎缩。「喀喀喀喀喀……」体内的节节骨骼也开始发出
不支的挤挫声。虽然愈往下沉,身体愈感冰寒,不过由于混沌真气阴阳自动调和
的护佑,炎荒羽并未感到有何难过,倒是这越来越沉重的水压,着实令他痛苦不
已。
不行!这样下去,自己非得被压成肉饼不可。一个警讯自炎荒羽脑中挣出。
体内的真元不断地催生周转,但仍无法阻止身体在水流万钧之力下剧烈的撕扯挤
压。炎荒羽感觉自己的耳鼻中正在开始往外渗血。天啊,难道自己竟会葬身在这
种地方吗?不,不要啊……就在炎荒羽因惊恐而有些失去正常神识思维的时候,
眼前出现了一幕令他毕生难忘的事情。
就在他的眼前,这个漆黑一片的深水之中,竟然开始出现了一点光亮!天,
那是什么?炎荒羽惊骇地发现,随着自己被旋涡的力量不断带沉,那黑幽幽湖水
下方的光亮越来越大。在急速下沉一段距离后,已经能够较为清楚地见到那下方
发光之处究竟为何事物了!
出现在他眼前的,分明是一群浑身发着忽明忽暗幽光的鱼儿。由于这湖底过
于黑暗,才使得这些鱼儿发出的微弱光线显得如此的醒目。再加上炎荒羽本身具
有的超卓眼力,更将这湖底世界的奇观看得清清楚楚。
炎荒羽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个湖底,竟有这样一种东西存在。他看到了一
只巨硕无朋的大龟。仅仅是巨龟也只会令见多了怪事的炎荒羽稍稍惊讶片刻而已。
令炎荒羽真正震惊的,却是这个大龟的形象。他看到,在这个大龟巨硕的身体里,
正伸出两条纤长如蛇的东西,而这纤长如蛇的东西在缠缠绕绕几个来回后,在不
停交叉旋转摆动的顶端竟赫然显现着两支龟头。
天哪!这这……这难道就是……炎荒羽想起了九公曾经在他小时候给他看过
的上古神话中的几样动物中的一种——玄武神龟。
在水中浑身发光游鱼的拱卫下,这传说中的神物显得通体雪白,似乎还隐隐
地有些透明,尤其它那硕大的龟甲,甚至可以透过表面看到里面隐然流动的光华。
在炎荒羽与那玄武神龟其中一只龟首一双通红如火的眼眸对视时,陡然间,炎荒
羽感觉体内似乎有一股力量猛然苏醒,脑内一蓬烈火轰然爆起。是白虎的力量!
他脑中直觉地生出这个思感。
与此同时,那原本因为万钧水流造成的压迫竟忽尔地为之一轻,全身骨骼
『喀啦啦』一阵脆响之后,他的浑身上下重又恢复了无穷的力量。那种难以承受
的压迫之感登时不复存在,甚至连水流对身体的阻力也似乎消失了一般。
灵感告诉炎荒羽,体内已被自己融合的虎魄元阳,必是因眼前的玄武神龟而
重新激发出应有的威势。只可惜,它的威势再大,也不过是受到自己元神操控的
傀儡而已了。
周围的水流已不能对炎荒羽造成丝毫的影响。那原本流速急迫的旋涡,竟也
随着炎荒羽那君临天下的气势而有所停滞。不,炎荒羽敏锐地发现,这水流之所
以停滞,分明是受到那玄武神龟的两条如同长蛇般的脖颈的影响。原来,那地底
湖泊的旋涡,竟是这玄武神龟两条蛇颈的旋转摆动造成的呀!炎荒羽终于恍然大
悟。他的目光落到了那仍在做交叉旋转的两条蛇状龟颈的另一条。在这条蛇状龟
颈的龟首上,他看到了一双绿如碧玉的眼睛,正与另一龟首通红似火的眼眸互为
映衬。
一个灵感自炎荒羽脑中迸出——阴……阳……
对,这正是阴阳的表现啊!他的视线继续下移,落到了那玄武神龟的龟甲上。
他看到,虽然那两条莹白透明的蛇状脖颈在不停地做着缠绕交叉旋转的动作,但
是却没有一点的纠结阻滞,始终保持着流畅回圈;那龟甲一如磐石般屹立在水流
之中,不动分毫。
炎荒羽自胸襟间长叹一声:有阴有阳,阴阳交感,生生不息。龟甲不动为一,
首分阴阳变换交流为二——太极阴阳,理源于此啊!九公长期以来为配合混沌诀
而教给他的这些古学,终于令他进一步有所感悟。如果白虎的至阳需要女鬼的至
阴交济一样,这玄武也必须阴阳相合才能长久存在;不但要存在,而且还需要不
停往复流转。其实它同白虎一样,都是缺少了那阴阳之道最后的破关而不得不滞
留于这万丈深湖之中。
他终于知道了,这个地底湖一定有着极不寻常的来历。正如白虎的形成一样,
其实这面前的玄武神龟形象也不过是这神兽历经数劫而修成的元神凝结出的。正
因为那两只阴阳龟首时刻不停地进行阴阳交感转动,进而带动了这湖水的流动变
化,因此才有了旋涡的产生。随着他对阴阳之道的体悟思索,面前的情况开始发
生变化。水中原本一直生生不息的阴阳变幻,因为白虎元阳的出现而开始出现翻
腾涌动,原本清澈的湖底,也开始浑浊起来。那些本来逍遥地顺着水流旋涡打转
游动的鱼儿,也似乎不适应这意外的变化而开始惊慌乱窜。
炎荒羽心如止水地看着眼前的变化。他明白,自己的思维不可能瞒过身下早
已通灵的玄武神龟。遽然之间,那本就已经巨硕无朋的玄武神龟,竟倏地膨大起
来。那种气魄感觉,只能用吞吐天地来形容。
炎荒羽只是淡淡地看着这玄武神龟的变化,却连眼皮都未抬一下,似乎不论
这奇异的东西如何变化,都不会影响他不波的心镜一般。对于心量的操控,炎荒
羽并不陌生,因此他知道,这玄武神龟纵使大得盖过了整个寰宇,也不过是个空
架子而已。现在,他感觉自己已经被一股清凉陌生的力量给包围了起来,他不禁
嘴角露出一丝惬意的笑容,索性闭上了眼睛,去细细体会这种力量的细微之处。
正如他所猜想的,玄武神龟在阴阳之道上,与元阳白虎一样犯了妄执。之所以它
要选在这万丈深潭中,而且又是殆情峰底这阴气极重的所在,正是想借助这里的
至阴之力,进一步滋养其阴元灵体。只可惜至阴之处生至阳,看它通红如火的双
眼,便知它至阳灵体也已经到了颠峰之境,只是它长久以来,只顾着养护阴元,
却对这身边的至阳忽视了,以致于始终无法得到最后一步的解脱。
虽然没觉察到这包围了自己的玄武神龟的神识思感,但炎荒羽并未将之放在
心上,而是在一瞬间,由自身的体内生出一股冰寒至阴之力,迎向那玄武神龟的
阴元灵力。几乎在这同时,那玄武神龟感受到了炎荒羽的变化,似乎大为震动,
登时那包容炎荒羽身体的元阴之体变得一片冰寒,再不复先前的清凉。但是炎荒
羽却立即改变了心念,那体内的至阴冰寒竟没有一点痕迹地在顷刻间变成了无比
炽烈的元阳之火。显然没有料到已经被自己元阴灵体包容的生灵竟然会发生这种
变化,玄武神龟至阴之中长期被压抑的至阳登时发作。一切在瞬间便得到了解决。
真是没有想到,尚未来得及与这神物进行神识的交流,一切就结束了。因无
法适应阴极生阳的变化,玄武神龟的神识烙印在转眼间,便被炎荒羽的白虎元阳
所激发的至阳烈火焚烧殆尽,整个灵体也被炎荒羽倏然放大心量而无限伸张的神
识给吞没销并,落得与元阳白虎一样的下场。
湖底的水很快恢复了宁静清澈。那流转了几千年的太极旋涡,终于因『一』
的消失而归于平静。炎荒羽睁开眼睛,却意外看到一幅异像——那原本一直围绕
着旋涡打转的会发光的鱼儿,现在却开始围绕着自己打转了。
炎荒羽不需要想的,便感觉出这些鱼对自己的恋恋眷念。他知道,这些鱼儿
并不是眷念自己,而是痴念被自己消融的玄武神龟的灵体。唉,真想不到事情居
然会变成这样。炎荒羽愧疚地在心中轻叹一声。「我要走了,我会来看你们的,
希望到时候你们还在这儿。」他忍不住在心中默念道。大脑中立即收到明确的讯
息——这些鱼儿在向他表达感情!炎荒羽的泪潸然而下,溶入这幽深的湖水中。
他怎么也想不到,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只有山林里的动物才会有思维,哪里想到
这水里的鱼儿也会有如此深厚委婉的情感呢!他忽然记起了曾经在学校图书室看
过的一句话:鱼对水说,你看不到我的眼泪,因为我在你的身体里;可水对鱼说,
我感觉得到你的眼泪,因为你在我的心里。这段话他当时并没有特别在意,只是
当作一个感动来看。但是,现在他却真的体会到了鱼儿的眼泪,因为它们就在他
的心里——在玄武神龟千百年来安详岿然的心里。
如一尾游鱼一般,炎荒羽顺着汹涌咆哮的地下暗流冲出了殆情峰的地底湖。
『哗啦』一声,他摆动着两腿蹿出了水面,回到了环绕着殆情峰的平安省。
上得岸后,炎荒羽不去顾及其他,首先坐在了沙滩上,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在掌心里,一尾如玉般皎洁透明的鱼儿正在慢慢地停止鳃嘴的翕动,一层
莹莹的光泽正随着它身体的硬质化而幽幽浮现。
一枚玉石般质地精美的鱼饰渐渐出现在炎荒羽的掌心。炎荒羽禁不住轻叹一
声。想不到自然的造化是如此的神奇,居然会产生这种神奇的物类。
在与那些鱼儿进行思感交流时,炎荒羽得知,这种小鱼曾经是上古时期与玄
武神龟同时并存的神物,曾经是当时部落人们争相捕捉的精美饰物。这种小鱼的
神奇之处在于,一旦脱离了水,它们将自动石化,使身子形成玉石般光润坚硬的
质地。如果将之置于水中,再以玄武神龟的神识力量唤醒,那么她们将再次恢复
生命形态,在水中自在游动。但经过千百年来的地形变迁,沧海桑田,以及人类
只知赏玩滥捕并随捕随弃,却因为没有玄武神龟的神识力量唤醒而使得它们的数
量变得愈来愈少。目前仅在殆情峰底的这个古潭中才有它们的族类存在繁衍。
据那些鱼儿所述,由于长年仅在至阴至寒之处生长,因此如果炎夏之际,将
玉鱼置于口中,即可生津止渴,遍体阴凉。关于这方面的传说,炎荒羽倒是听九
公大摆龙门阵时说过。说什么唐朝的那个胖美女,叫做杨贵妃的,特别怕热,就
曾经依靠这么一枚玉鱼儿度过炎炎盛夏的。不过炎荒羽并未在意这种鱼儿的神奇
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他只是因为感动才将它带出来的。
在他离开之际,那些鱼儿主动推选了一尾玉鱼跟随他,说是可以辟邪。炎荒
羽本来不擅于虚伪客套,见其情谊真挚,便不再犹豫,带了掌心里的这尾精致美
丽的鱼儿出来。看着手心里的鱼儿已经完全变成一枚精美绝伦的『玉雕』,炎荒
羽再次轻叹一声,举到眼前凝神细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收回到怀中。
尽管全身的衣裤都已经湿透,但是因他毛孔尽皆密闭,故而寒邪根本无法入
侵。不过他还是拾起两块鹅卵石,起身走到平安省边的小树林里,拣了一些枯枝
干草,找到一处空地堆了起来,然后双手握着鹅卵石,在干草内用力一挤一搓,
登时自两块鹅卵石间迸出点点火星,落在干草中,不消一会儿,干草便升起了烟
雾,火苗也很快蹿了出来。就着熊熊的火光,炎荒羽赤裸着身子,将衣服一件件
烘干。他必须在天亮前重新穿好衣服,回到寺里向本证大师报告自己葬情崖底之
行的结果。
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炎荒羽重新踏上了上山的道路。登到峰顶,炎荒羽并
未直接到本证大师的禅房去,而是先行来到了葬情崖。葬情崖边仍然是经年不散
的迷雾。但是炎荒羽却知道,蛊惑人们盲目投崖的根源也不会轻易出现,相信这
里将会有一段不短时间的安宁。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面前的层层云雾中不时闪现观景游客的折射身影,令这
些游客们不停的拍照留念。炎荒羽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云雾,心中暗道,如果没
有这些氤氲雾瘴的遮蔽,恐怕那些怨灵早已经受不住太阳威力的照射而乖乖地永
远躲在葬情崖底,而无法借雾瘴之势上峰顶来作祟了。炎荒羽再次深深地看了一
眼被云雾笼罩着的万丈崖底,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他已经在心中立念:除非怨
灵再现,他将永不再踏上此处半步。
不出所料,本证师父的住所仍然有信徒早早地前来问安,不过这些人又换了
一批,仅有两个是昨天的老面孔。在简单地与他们打过招呼后,炎荒羽便径自推
开侧面的小门,进去见正在念诵早课的本证大师。
「本师父,我已经按照您教的去做了,不过……」炎荒羽小心翼翼地垂手立
在本证大师的身边小声道。
「很好,你的善根之重,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放过她们,究竟是对还
是错,只能看将来了……」本证大师轻轻喟叹道,似乎已经知道了炎荒羽的所作
所为。
「可是,您不是能够知道未来之事吗?难道不能……」炎荒羽奇怪道。要知
道,老和尚可是知晓自己很多事情的啊!
「未来之事?我可不知道……老衲也不过知晓一些过往的因缘而已,未来的
变数如此之多,尤其是阴灵之事,更是渺茫难测变变幻通天,老和尚是不可能知
道的……」本证大师却摇头否认了。
炎荒羽呆了一下,不再言语。
「阴阳之辨,小道耳……要成就金刚不坏,谈何容易啊……」本证大师停了
一会儿,和炎荒羽对几说道。炎荒羽立即竖起耳朵倾听。
从本证大师接下来的教导中,他终于明白了,他在崖底深潭所获得的一些力
量以及在他身上发生的奇异事情,其实正是佛门禁止的妄念神通。正所谓佛法大
不过世间法,佛力有多大,业力就有多大。不同种类的力量,只能用在各自种类
相对应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业力最大的,当属凡世的人类。炎荒羽关于女鬼
阴灵、白虎鸟兽、玄武神龟的异能,仅能作用于这些相应的属界,而无法用在人
世凡俗。在人世间,要想得到相类似的力量,真正要靠的还只能是充满矛盾斗争
的世间法。听了老和尚充满玄机的话语,炎荒羽虽似懂非懂,但凭借心灵的直觉,
还是弄清了一件事情,就是与人打交道,只能用人的方法。
第五章情爱反省
上得岸后,炎荒羽不去顾及其他,首先坐在了沙滩上,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
掌——在掌心里,一尾如玉般皎洁透明的鱼儿正在慢慢地停止鳃嘴的翕动,一层
莹莹的光泽正随着它身体的硬质化而幽幽浮现。
一枚玉石般质地精美的鱼饰渐渐出现在炎荒羽的掌心。炎荒羽禁不住轻叹一
声。想不到自然的造化是如此的神奇,居然会产生这种神奇的物类。
在与那些鱼儿进行思感交流时,炎荒羽得知,这种小鱼曾经是上古时期与玄
武神龟同时并存的神物,曾经是当时部落人们争相捕捉的精美饰物。这种小鱼的
神奇之处在于,一旦脱离了水,它们将自动石化,使身子形成玉石般光润坚硬的
质地。如果将之置于水中,再以玄武神龟的神识力量唤醒,那么她们将再次恢复
生命形态,在水中自在游动。但经过千百年来的地形变迁,沧海桑田,以及人类
只知赏玩滥捕并随捕随弃,却因为没有玄武神龟的神识力量唤醒而使得它们的数
量变得愈来愈少。目前仅在殆情峰底的这个古潭中才有它们的族类存在繁衍。
据那些鱼儿所述,由于长年仅在至阴至寒之处生长,因此如果炎夏之际,将
玉鱼置于口中,即可生津止渴,遍体阴凉。关于这方面的传说,炎荒羽倒是听九
公大摆龙门阵时说过。说什么唐朝的那个胖美女,叫做杨贵妃的,特别怕热,就
曾经依靠这么一枚玉鱼儿度过炎炎盛夏的。不过炎荒羽并未在意这种鱼儿的神奇
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他只是因为感动才将它带出来的。
在他离开之际,那些鱼儿主动推选了一尾玉鱼跟随他,说是可以辟邪。炎荒
羽本来不擅于虚伪客套,见其情谊真挚,便不再犹豫,带了掌心里的这尾精致美
丽的鱼儿出来。看着手心里的鱼儿已经完全变成一枚精美绝伦的『玉雕』,炎荒
羽再次轻叹一声,举到眼前凝神细看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收回到怀中。
尽管全身的衣裤都已经湿透,但是因他毛孔尽皆密闭,故而寒邪根本无法入
侵。不过他还是拾起两块鹅卵石,起身走到平安省边的小树林里,拣了一些枯枝
干草,找到一处空地堆了起来,然后双手握着鹅卵石,在干草内用力一挤一搓,
登时自两块鹅卵石间迸出点点火星,落在干草中,不消一会儿,干草便升起了烟
雾,火苗也很快蹿了出来。就着熊熊的火光,炎荒羽赤裸着身子,将衣服一件件
烘干。他必须在天亮前重新穿好衣服,回到寺里向本证大师报告自己葬情崖底之
行的结果。
在天色蒙蒙亮的时候,炎荒羽重新踏上了上山的道路。登到峰顶,炎荒羽并
未直接到本证大师的禅房去,而是先行来到了葬情崖。葬情崖边仍然是经年不散
的迷雾。但是炎荒羽却知道,蛊惑人们盲目投崖的根源也不会轻易出现,相信这
里将会有一段不短时间的安宁。
太阳已经高高升起,面前的层层云雾中不时闪现观景游客的折射身影,令这
些游客们不停的拍照留念。炎荒羽看着面前层层叠叠的云雾,心中暗道,如果没
有这些氤氲雾瘴的遮蔽,恐怕那些怨灵早已经受不住太阳威力的照射而乖乖地永
远躲在葬情崖底,而无法借雾瘴之势上峰顶来作祟了。炎荒羽再次深深地看了一
眼被云雾笼罩着的万丈崖底,然后转身离开了这里。他已经在心中立念:除非怨
灵再现,他将永不再踏上此处半步。
不出所料,本证师父的住所仍然有信徒早早地前来问安,不过这些人又换了
一批,仅有两个是昨天的老面孔。在简单地与他们打过招呼后,炎荒羽便径自推
开侧面的小门,进去见正在念诵早课的本证大师。
「本师父,我已经按照您教的去做了,不过……」炎荒羽小心翼翼地垂手立
在本证大师的身边小声道。
「很好,你的善根之重,真是出乎我的预料——不过放过她们,究竟是对还
是错,只能看将来了……」本证大师轻轻喟叹道,似乎已经知道了炎荒羽的所作
所为。
「可是,您不是能够知道未来之事吗?难道不能……」炎荒羽奇怪道。要知
道,老和尚可是知晓自己很多事情的啊!
「未来之事?我可不知道……,老衲也不过知晓一些过往的因缘而已,未来
的变数如此之多,尤其是阴灵之事,更是渺茫难测变变幻通天,老和尚是不可能
知道的……」本证大师却摇头否认了。
炎荒羽呆了一下,不再言语。
「阴阳之辨,小道耳……要成就金刚不坏,谈何容易啊……」本证大师停了
一会儿,和炎荒羽对几说道。炎荒羽立即竖起耳朵倾听。
从本证大师接下来的教导中,他终于明白了,他在崖底深潭所获得的一些力
量以及在他身上发生的奇异事情,其实正是佛门禁止的妄念神通。正所谓佛法大
不过世间法,佛力有多大,业力就有多大。不同种类的力量,只能用在各自种类
相对应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业力最大的,当属凡世的人类。炎荒羽关于女鬼
阴灵、白虎鸟兽、玄武神龟的异能,仅能作用于这些相应的属界,而无法用在人
世凡俗。在人世间,要想得到相类似的力量,真正要靠的还只能是充满矛盾斗争
的世间法。听了老和尚充满玄机的话语,炎荒羽虽似懂非懂,但凭借心灵的直觉,
还是弄清了一件事情,就是与人打交道,只能用人的方法。
回到鸿志中学时,时间已经是中午了。虽然自昨晚起已经耽误了一天半的课
程了,但是炎荒羽却有中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再几次之后,自己便可兑现承诺,
成功地超度那个女鬼了。
正好赶上午饭,他迈着轻快的脚步走到餐厅,高飞等已经在那里了。一见到
炎荒羽高飞立即惊喜地自座位上起身大声招呼道:「阿炎,快来这里!我们都在
这呢!」炎荒羽其实早在门口便已经看到他了,不过见他如此热情,心中也十分
感动,忙应了声:「我就来!」说着便快步走向同宿舍的的伙伴们。
在高飞等人的桌旁边,炎荒羽看到了武慧和韦亭逍。不过现在经过葬情崖的
经历,他的心情已经今非昔比。对于情爱的反省,是的他面对两女时,释然了许
多。
见到炎荒羽,武慧和韦亭逍一如往常般亲热地与炎荒羽招呼。但是炎荒羽却
以旁观者的眼光,看着二人的一举一动,同时心中却感慨着——为何一个人的表
面和内心可以如此不同呢?尤其是武慧,大前晚还与那个白自朗黏乎着,可是现
在面对自己时,看上去却像没事人一般,真是厉害!
炎荒羽笑着与两女回应过后,便在高飞的身边坐下了。铁强已经主动让出了
自己的位子,到别处去了。才坐下,炎荒羽自衣兜里摸出自己的饭卡,重又站起
来笑着对高飞道:「哦,对了,我还没打饭呢!」
不过他尚未转身,边上便传来小豆的声音:「哈哈,不用啦!我已经替你端
来啦!」
「谢谢你啦,小豆,回头饭卡还你。」炎荒羽忙接过饭菜对小豆感谢道。
「不用,就当是我请你客好了。对了,你快坐下吧,快说说那天后来你有没
有上去啊?这两天怎么都见不到你人影,是不是一直在山上?」小豆已经迫不及
待地追问了。
待他「哒哒哒哒……」一通儿问完后,炎荒羽才微微一笑看着他道:「是啊,
我是上去了,那上面的人好多呢!」
高飞立即忍不住吃惊道:「怎么?你真上去了?是怎么上去的?那里的路不
是都堵死了吗?」
对此炎荒羽在回来的路上早已经想好了如何回答:「哪里呀,只是路口堵住
了而已。我从边上插上去,然后再转到小路上,那里没有警员呢!然后我就大摇
大摆地上去了。」说到这儿,他夹了一筷子菜送进嘴里。
「原来是这样啊,我们怎么没有想到呢!真是笨啊!」高飞和小豆等立时后
悔不已。从炎荒羽完好无损的衣服看来,在树林间穿插其实并不见得有多麻烦啊。
「对了,他们搞的那个什么『移交大典』怎么样啊?好不好玩,热不热闹啊?
高飞他们都不肯跟我们说。」这时武慧挨了过来问道。
高飞不禁委屈道:「我们哪里知道阿炎真的上去了啊!我们也是才见着他的。」
原来炎荒羽离开师姐季绵虹后回到宿舍时,高飞等舍友都已经睡熟了,早上
他走时又是蹑手蹑脚的,因此他们并未发现他回来过的痕迹,还以为他一直在山
上呢。
炎荒羽心中明白,却不想解释太多,便含笑点点头,心情平静地看着武慧道:
「人很多,挤得都动不了了。还好,不是很好玩。」
「都是去祈福的吗?」韦亭逍也凑过来好奇道。
炎荒羽摇摇头,说道:「有很多,但也不全是。其实我到的时候,很多仪式
都已经结束了,只剩下最后的祈福了。」
「那怎么昨天一整天没有看见你,要这个时候才回来呢?」小豆又问道。
炎荒羽一笑,轻轻摸摸他的脑袋,道:「哦,我在那里住了一晚,正好看看
风景嘛!」
小豆半信半疑地看着他,摇头道:「不过你好象不是那种有闲情的人呐!」
武慧忙道:「真的?不过那里没什么好玩的呀?我都去过好多次了,其实那
里的景点只消半天功夫就可以逛完了。」
韦亭逍也不解道:「就是呀!有什么好看的?我也去过呢。」
炎荒羽脸上忽然露出神秘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小声道:「如果我说我看到
了鬼,你们相信吗?」
「哇!」韦亭逍首先吓了一跳,忍不住尖叫了一声。
武慧本来一颗心就因炎荒羽神神秘秘的样子而不得不提了起来,正在专注地
听下去,岂料韦亭逍这么一叫唤,登时将他的魂也吓飞了一半。好容易定下神来,
不禁骂道:「亭逍,你这个死丫头,叫什么叫,想吓死我呀!」
韦亭逍见周围的人都向自己这边看过来,也颇觉难为情,只好讪讪地道:
「对……对不起。可是我……我……哎呀,都是阿炎不好啦!讲什么鬼啊鬼的,
人家的胆子本来就小……」
高飞不禁觉得好笑道:「小姐,你有没有搞错,阿炎他只说了一句,还没真
的讲下去,你就吓成这个样子了?更何况这个世界根本就不一定有鬼这个东西,
你又何必担心恐惧呢?真是的,枉你还是城里长大的,受了这么多的科学教育,
连这个基本的道理都不懂。」
小豆也充大人样子摇头晃脑道:「女孩子就是女孩子,胆子真小,一句话就
吓成这样,切!」
炎荒羽见他们拌嘴,只是在旁边笑笑,却不再说下去了。
这时武慧见他不说了,便数落韦亭逍道:「你看,阿炎只是说说而已,并不
是真的,你就中……唉,真被你气死了。」
韦亭逍知道自己过于大惊小怪,只好低下头,窘道:「对……对不起了,都
是我不好……」
武慧不再理她,看看炎荒羽快吃完了,便对他说道:「阿炎,吃完饭了,到
我们宿舍去玩,好不好?」
炎荒羽心头「咯噔」一跳,不觉停下了手中的筷子。
韦亭逍立时明白了武慧的意思,俏脸一红,也轻轻地推了炎荒羽一下,道:
「还不快点?」
高飞与小豆等会意地相互看看,笑对炎荒羽道:「是啊,快点吃,她们两个
昨天还到处找你呢!」
离开大汗淋漓、软成一滩泥的武慧和韦亭逍后,炎荒羽慢慢走在往图书馆的
路上。他得继续温习功课才对,不能因为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而耽误了学习。一面
走着,他的心里一面思索着:他感觉自己已经约莫把握到一点武慧和韦亭逍这些
城里女孩子的心理了——及时行乐,而不必承担太多的责任。如果自己一厢情愿
地要对她们谈什么责任的话,那么只是自寻烦恼。对于武慧一方面向白自朗展示
肉体,一方面却又与自己投入地欢好,炎荒羽虽也干得十分的爽快,但是心里总
不免有些难以接受她那开放的作风。同样是大胆地示爱,想不到山里女孩子与城
里女孩子在思想本质上却有着如此的天壤之别,这令炎荒羽多少有些不解——女
孩子的心理,还真是不好琢磨啊!
至现在为止,那殆情峰怨灵在暗中对他心灵造成的影响已经彻底消除,他的
心境也变得更为明澈坚固。但是相对的,他对感情的认识,却不再如从前那般的
单纯,而是变得复杂起来。炎荒羽终于学会了用多一个的心眼去看待女人。
来到图书室,刚刚走近图书选读器,林郁芳便从身后走了过来,一股成熟健
康女性微微带着酸甜味道得体息悠然飘进了他得鼻孔。
「林老师。」炎荒羽主动转过身来与林郁芳打招呼。
「阿炎?」林郁芳一怔,显然没有想到炎荒羽居然如此得敏感,一下子便猜
出了自己是谁。自己今天因为脚疼,可是穿了一双软底鞋呀。
炎荒羽立即从林郁芳走路得姿态中感觉出她的不对劲,当下微皱了皱眉,问
道:「林老师,您的脚……」
林郁芳不禁又是一鄂,这个阿炎还真是细心,居然连自己脚有问题也一眼便
看出来了,真是不得了!她忙点头道:「是,是啊!你怎么知道得?」
炎荒羽笑笑不答,蹲下来搓着双手,目光在她两只脚上扫视一遍,「目至镜
留」立即将林郁芳层层衣物鞋袜下脉动得气血尽摄心底——原来她的右脚扭伤了。
「哦,不要紧,只是右边这脚下楼时不小心扭着了。正敷着药呢,医生说过
两天就会好的。」林郁芳见炎荒羽关注的模样,忙主动告诉他道。
炎荒羽点点头,站起身道:「这样吧,林老师,我们找个地方,我帮你揉揉,
这样会好得快一些的。」
林郁芳闻言一喜,道:「看你平常总喜欢看医书,就知道你一定懂一点。那
好吧,我们还是去整理室吧。」
「嗯!」炎荒羽忙伸手欲搀扶林郁芳。林郁芳先是一怔,显然没想到他竟然
会来扶自己,不觉脱口道:「不,不用了,我能走的……」
炎荒羽却不理她,扔扶住了她一只胳膊,说道:「林老师,还是扶一下的好。
虽然看上去你走路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小心点总是好的,这样有助于减轻伤势的。」
林郁芳见他已经搀着自己了,在这公开场合不太好与他争执,只好由得他了。
「真可惜,阿炎如果出身在一个有钱人家,一定是个佼佼者。你看你,做什
么事情都这么用心,又做得这么好。如果有个更好得环境,更好得条件得话,相
信你一定会出人头地得。」在感觉自己的右脚暖酥酥地一片舒适后,林郁芳忍不
住喟然叹道。想不到炎荒羽的手是如此的神奇,仅仅在自己脚上几个地方揉揉点
点,便令自己胀滞的右脚轻松了许多。
「出人头地?」炎荒羽头也不抬地随口问道,一面继续为林郁芳疏通经络。
他在做这项工作的时候,一直小心避免使用混沌真气来替她疗伤,而是尽量以手
势的导引,来化解那伤脚的血淤。
「对啊,就像学校里的天之骄子路帆扬一样,成为众人瞩目的白马王子呢!」
林郁芳说着舒服的深吸了一口气。
「路帆扬?」炎荒羽不禁眉尾一扬,停下了手,看着林郁芳道:「他有什么
好的?怎么我看不出来呢?」
林郁芳一愣,显然炎荒羽这个问题出乎她的意料,一时间竟张口结舌,答不
上话来。
这也难怪她会这样。要知道,一个寻常人成为公众人物后,往往会有太多的
光环将他的本来面目笼罩起来,时间长了,人们便只会看到他的光环,盲目地仰
视这炫目的光环,而不能看透其本来面目。
「他……他成绩好,嗯……长得也帅……还有,他的各方面都比一般学生要
强很多……」林郁芳思维有些接不上的努力举出路帆扬的优点。
炎荒羽听了却直摇头,说道:「其实依我看,最重要的还是他有钱。」见林
郁芳讶然地看着自己,他重又继续替她揉捏伤脚,一面道:「难道不是吗?他的
学习成绩在同年级的学生中并不是最好的,他的拳脚也未必打得赢我。至于说他
帅,我看剥去了衣服,他的身体也未必是最健美的,除了他的钱。无可厚非,他
的钱是学生里最多的,我从来没有见人像他那样出手大方的,我想这才是他很受
人欢迎的主要原因吧!」
林郁芳紧紧地注视着炎荒羽,心中充满了对这个大男孩的惊异。她怎么也想
不到,这个平日里看上去十分纯朴憨厚的男孩子,居然对事物有如此深刻的看法。
真不知道在他看似简单的外表下,究竟还隐藏着什么秘密?
感觉到林郁芳注视的目光,炎荒羽心中淡淡一笑。其实自师姐季绵虹一开始
表明对路帆扬的态度,以及看到学校女生们为路帆扬痴迷的样子后,炎荒羽便对
路帆扬在学校里的所作所为留了心,也缘于此,他那喜欢思考的脑子里才会对路
帆扬得出这些结论。
「好啦!林老师,你试试看,应该没事了。」炎荒羽拍拍手,站了起来。
林郁芳先是迟疑了一下,看到炎荒羽鼓励的目光,这才小心地离开椅子站了
起来,试着走了两步。
「呀,真得好了呢!」林郁芳兴奋地在原地连跳了两下,弄得胸前丰硕双丸
不住地上下耸动晃荡。
炎荒羽笑看着她惊喜的样子,不以为然地挑了挑眉。若非怕引起她的怀疑,
未用上混沌真气,否则就连明秀和妮儿那样骨裂筋折的沉重伤势也被他轻易便治
好了,这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呢!
「阿炎,谢谢你啦!想不到你还真的有一手呢!」林郁芳像各小女孩一样转
了一个圈,然后一把抱着炎荒羽高兴的谢道。
炎荒羽感觉胸前被一双高耸坚挺的肉团顶着,不觉心中一荡,本能的底头看
去,却见林郁芳丰满浑圆的乳峰果然在薄毛衣下颤动鼓涌,老师的制服不知何时
已经敞开了纽扣,将紧身毛衣下曲线玲珑的惹火胴体一览无遗地勾勒了出来。
林郁芳正高兴着,忽觉得炎荒羽的目光有异,待顺着他的视线下移时,登时
『唰』地红了脸,忙松开了抱他的双手,将身子缩了回去。但此时已经晚了,因
为她已经感觉到,有一团坚硬的东西正紧紧顶着自己的小腹。作为一个结婚多年
的少妇,她哪里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呢?虽然羞窘,但因为上回在进行图书分类
时,两人已经十分的亲密,故而林郁芳的尴尬转瞬即逝,脸上扔晕红一片,但神
情已经恢复了正常。
「要死了,阿炎,你……你看你……」林郁芳娇嗔地轻打了炎荒羽一下,指
指他高高隆起一团的裤裆道。
炎荒羽虽阅人多矣,且在男女关系方面脸皮也十分的厚,但是毕竟一来林郁
芳与他的关系并非极熟,二来作为自己的师长,跟若兰姐姐不同,她的年龄大了
自己许多,孩子都大了,因此心理上自然就有些拘谨。见林老师发现自己下体的
异样,他顿时脸一红,难为情地本能以手去掩饰,同时以念力引气血回流,使得
小腹下的「小山包」迅速地恢复了平坦。
不过林郁芳却没再看那里,而是看着炎荒羽,安慰他道:「没什么,阿炎不
用这么害羞的样子,其实你们这么大的孩子,血气方刚,很容易冲动的。」
炎荒羽讷讷地应了声:「哦……嗯……」心里却着实有些懊悔,不该对可亲
的林老师动这种欲念。
林郁芳话锋一转,似笑非笑地看着炎荒羽的眼睛,又道:「对了,难道阿炎
和自己的两个女朋友就没有发生过什么吗?」
炎荒羽登时心中一跳,不觉抬眼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小心的答道:「林老师
是说小慧和亭逍吗?我们的确很好……」
林郁芳却没有深究下去,只耸了耸肩,一副「不用解释也知道」的神情,道:
「这很正常,现在的学生,如果没有这些事情,反而很奇怪呢!」停了一下,她
的目光转向炎荒羽身后的书架出神地望了好一会儿,才悠悠叹息一声,道:「只
可惜,林老师老啦!再怎么样,也比不上她们这些花季的女孩子了……」说话间,
神情里充满了对逝去青春的缅怀。
「哪里啊,我觉得林老师一点也不比她们差啊!」炎荒羽不知为何,心中忽
涌出一股怜惜,忍不住脱口而出道。
「哦,是吗?我怎么不觉得呢?阿炎你倒是说说看。林老师还有什么地方比
她们好的呢?」林郁芳被炎荒羽勾起了兴趣,不觉目光转回来,看着炎荒羽认真
道。
「这个嘛……」炎荒羽看着她专注的眼神,心念一动,道:「那……林老师,
你先站好了……对,挺直身体……」
林郁芳不知他为何要自己立正,同时也被他故作正经的样子引起了玩耍的兴
致,便依言听话地收腹挺胸,站好在他的面前。
炎荒羽的心「怦怦」地一阵剧跳,想想自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竟有些口干
舌燥的感觉。他轻吸一口气,勉力平定下心神,转到林郁芳的身后,轻轻地将她
的老师制服外套褪下,露出了她那被乳白色紧身薄毛衣毕现得曲线分明的身体。
真想不到,原来女人穿着衣服后,那后面的线条会如此的美丽诱人。炎荒羽的心
再次不安分地跳动了起来。从后背看,林郁芳的后背线条显得极其柔和美丽,没
有丝毫的突兀之处,那柔软的肩背在滑过两条美丽平滑的腰线之后,精致而意味
深长地高高收束在了她的裤腰之中,那优美的韵感,竟令炎荒羽一时看得屏住了
呼吸,久久说不出话来……
好一阵听不到身后炎荒羽的声音,林郁芳先还有些奇怪,渐渐地,不知怎么,
她心里开始涌现出一种异样的感觉来,心跳也变得快了,自己甚至都能听得到胸
口「咚咚」得跳动声。
「阿炎,你……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是不是林老师很……难看……」
林郁芳终于受不了炎荒羽的不出声,忍不住颤声问道。
身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令林郁芳登时一颗心不自觉地提了起来——他…
…他为什么要叹气呢?莫非是自己……
「林老师,你真美啊!」炎荒羽终于叹道。
林郁芳顿时觉得到了嗓子眼的心重重地落回了胸腔,长长地松了口气。随即
却又为自己的行为觉得好笑:自己都这么大的人了,居然还会为一个少年人的赞
美而弄得进退失据……
「是吗?阿炎在笑话老师吧!老师都这么大年纪了……」她自我解嘲地摇头
笑道。
炎荒羽不同意道:「哪里的话呢!林老师真得很美呢……我的感觉,要比那
些女生要……要……怎么说呢……」
「要多一些女人的味道,是不是呢?」林郁芳笑着转过身来,替他补充道。
炎荒羽一拍脑门,叫道:「啊,正是这个呢!林老师就是比学校里的女生要
多一点这个……这个女人的味道!」见林郁芳转过身来,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到她
高高耸起的胀挺双峰上,叹道:「真的……真的好美啊……」
林郁芳见这个混小子竟没有一点羞涩的掩饰,居然就这样直接而大胆地对自
己女性的禁地进行注视,登时芳心大乱。要知道,虽然现在的环境开放,但她也
未曾遇到过如此纯粹轻薄的登徒子行为呀!更要命的,还是这样一个中学生用这
样色迷迷的眼光看自己。
「阿炎,你要死了,这样看老师……」林郁芳忍不住娇斥道,同时一股异样
刺激的感觉不受控制地在瞬间从体内涌出,两颗硕挺的乳峰竟不期然地膨胀了起
来,乳头更是硬硬地竖起顶在了乳罩蕾丝上……
炎荒羽被这一斥,立时头脑一醒,心中不禁暗骂自己一声:「真是要死了,
又在乱来了,难道小慧和亭逍的教训还不够吗?现在能将若兰姐姐和妮儿把握住,
就已经是谢天谢地了,还想其他的,真是混帐!」经过殆情峰一事,他对男女之
情有了极大的转变,从以前的率性而为,一下子开始学会从更多的角度去看待这
方面的事情。
「对不起,林老师。」他忙向林郁芳道歉,同时目光也移开了她的胸部。
林郁芳轻咬着下唇,目光柔柔地看着炎荒羽好一会儿,心中不禁对这个憨直
可爱的少年越发地喜欢起来。
她轻轻地拉起炎荒羽的手,温柔道:「没什么,林老师不会怪你的。其实林
老师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又何尝不是一样的热血冲动呢!不过现在回想起来,
很多的时间真是不应该花在这种事情上面,还是好好读书才对。好了,林老师不
说了。对了,阿炎你刚才说的都是真心话吗?林老师真的好看吗?」
炎荒羽忙使劲点点头,说道:「当然,我说的当然是真心话。还有,林老师,
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听你的话,好好学习的。」在说这番话时,他心中的确是
这么想的。武慧和韦亭逍的事情对他的冲击太大,加之葬情崖之行,他更加坚定
了要心无旁鹜地好好读书的决心。不过他仍有一件事情尚未解决,就是关于率真
的师姐和那个虚伪的路帆扬的纠葛。
「是这样啊,阿炎你把眼睛闭上……」林郁芳的目光越来越柔和,甚至都带
上了些水光……
炎荒羽闻言忙听话地闭上了眼睛,一面问道:「林老师,让我闭上眼睛,有
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便觉着一股甜香的气息涌近了脸前,他正要本能地睁开眼睛时,
却听林郁芳的声音在贴近面前之处响起:「不许睁开眼睛,阿炎……这是你赞美
老师的奖赏……」两片柔软温热的嘴唇轻轻地压在了炎荒羽的唇上。
炎荒羽登时脑中『嗡』地一响!天哪,这是……这是林老师在……在吻自己!
未等他明白过来时,却感到自己的手被林老师引到了一个浑圆膨大的绵软肉团上
……
「知道吗?已经很久没有人说林老师好看了……你是六年来的第一个……」
老天爷!炎荒羽禁不住倒吸了一口气,他万万没有想到,林老师竟会用这种
出人意料的方式来「奖励」自己对她的由衷赞美!他的色手立刻本能地在林郁芳
那胀鼓鼓的乳峰上揉捏了起来,并立刻在尖耸的峰顶摸到了一颗硬硬的突起。欲
火一下突破了控制的牢笼,「腾」地燃烧起来!
然而正当炎荒羽欲放手而为时,林郁芳却一下挣脱了出来,红着脸,喘着气
道:「阿……阿炎,不要……不要了,就这样吧!」停顿一下,换了口气,她才
又道:「我们不能这样的……」见炎荒羽一脸的呆样,不禁笑了起来:「好啦,
阿炎,奖赏结束了。怎么?还想吗?可不能太贪心哦!」说着忙转过身去,背对
着炎荒羽——其实她刚才只是想让炎荒羽在自己胸脯上轻轻触摸一下的,岂料这
孩子竟敢进行大胆的揉弄,着实令她差点把持不住,现在她实在需要进一步冷静
一下。
炎荒羽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好险,自己差点又要乱来了!
他闭上双目,混乱的意识一头扎进混沌心镜之中,立刻让其得到了澄清。片刻后
再次睁开眼睛时,双眸已经重又恢复了清澈灵透。敏锐的触感察觉到林老师的精
神和肉体仍处于波动之中,炎荒羽有意识地退后一些,拉开二人的距离,然后从
身旁的书架上随便抽出一本书来,没话找话的说道:「对了,林老师,最近有新
书吗?我好像记得你那天跟我说过有的!」
林郁芳的情绪本来已经平定得差不多,听到炎荒羽问话,立刻恢复了平常状
态,转身道:「是啊,你跟我来。」
根据与林郁芳在图书室里的亲密交谈,此时师生二人已经变得十分得亲匿了。
炎荒羽对路帆扬的情况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他甚至借助林郁芳的帮助,通过图书
室与学校档案资讯中心相连的网路,入侵到了学生个人的资料库,将路帆扬的所
有情况得到了真正的确认。现在,他所要做的,便是跟踪路帆扬,并找到他的狐
狸尾巴,令师姐季绵虹认清他面具后的真正嘴脸。不过经过他冥思静坐,以「闻
音知机」将校园内每个角落都搜寻一遍后,仍未发现路帆扬的踪迹,看来他并不
在学校里。他会在哪里呢?难道又在想着算计自己吗?不,这会儿他可能是在算
计别人也说不定呢……
炎荒羽一脸平静地走出了校门。天色已经傍黑,看来路帆扬暂时不会回来了。
不过为了维护「优等生」的荣誉,他一定不会像别的同学那样不在校内宿舍过夜
的。那么,如果他想在学校规定关门的时间内赶回来,就一定不会走远。他会像
自己一样翻墙吗?炎荒羽心中微笑着推翻了这个猜测。同样的原因,作为「优等
生」,路帆扬一定不会冒着被校警抓住的风险干这种事情的。毕竟像自己这样具
有六知异能的人不会太多。
不急不徐地走在街上,炎荒羽微低着头,耳根一刻不停地将耳力所能涉及的
范围内的资讯传回心镜。要想及时回来,路帆扬就不能跑得太远,最大的可能性,
便是他隐藏在这个小镇子的某处。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将他从那个隐蔽之处给
「挖」出来!无数嘈杂的声音从心镜流过,随即不留一点痕迹的流走。已经近二
十分钟了,仍没有路帆扬的声音资讯。难道他会不在镇上吗?炎荒羽不禁对自己
的分析产生些许的怀疑。不过他旋即否定了这点怀疑。不可能有错,他肯定在这
个镇子上,只是自己暂时没有发现他而已!夜色渐渐地降临,寒风也开始凛冽,
街上的行人很快便稀少起来。很好,这种环境最利于自己的行动了!
炎荒羽将身形一闪,蹿入了旁边的小巷子里。他要扩大搜寻范围,不过这得
借助于他在山林里练就的一身攀爬身手了!在潜踪匿迹,穿屋越巷地行进了半个
钟头后,炎荒羽终于锁定了一幢独立三层别墅小楼。
面前的这幢小楼因夜晚光线的昏暗,乍一看上去,与旁边的其他别墅楼房并
没有太大的分别,但是炎荒羽却不会弄错。因为「目至镜留」,他之消看过一遍,
这幢楼的样子便永远不会从他的心中忘记。没错,路帆扬就在这幢楼房之中,而
且是在那最上面的第三层左起第六间开着朦胧灯光的那间。
一对男女不堪入耳的淫乱声清楚地传至他的耳内。那男的正是路帆扬,女的
声音从未听过,感觉很是陌生。静静地倚在黑暗中的墙边,炎荒羽并未靠近那幢
楼,也没有前去一看究竟的兴趣。因为他只需要用耳朵听,便可将两人的对话清
晰摄入,没有必要去『欣赏』两条赤锣肉虫的表演。滤去路帆扬和那个少女的淫
声浪语,炎荒羽还是从两人对话中得到了一些有用的资讯。
「……帆扬,你真厉害……插得好狠……怎么每次你都像憋了好久似的,难
道那个罂粟娇娇不给你吗……」
「嘿……不要说她了,像她那种木头一样的女人,真是让人看了都败兴……」
「真的假的?我听说你在学校里跟她打得火热呢!」
「别听谣传,我可是跟每个女生都打得火热的……哎哟!你干么掐我……」
「掐你?还是轻的呢!别臭不要脸了,要不是你有钱,才不会有女生喜欢你
呢!只有我这个傻瓜,才会被你……哦!你……你又捅到底了……」
「哼!看你再敢乱说?难道本少爷各方面不都是佼佼者吗?」
「唔……这说的倒也不错。不过你要知道,这年头,没有钱,还有谁会看上
你……唷……」
「谁?你不是吗?」
「哼……若不是我们两家大人早就定下婚约,我才不理你呢……」
「好啦好啦,不跟你斗嘴了……小丽,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对了,你爸那
里最近的生意怎么样?有没有进展呢?」
「喂喂,我们两个的事情,不要把大人的生意扯进来好不好?真是的,回到
家里老头子总在耳边唠叨什么生意的事情,现在跟你在床上也听到这些,烦都烦
死了……哎唷——你这坏人,又捅到人家那里了……」
「对了小丽,明天你还来吗?」
「当然来了,人家已经打通关系,有四天的时间可以来见你呢……」
「嘿嘿,想不到那个庙里搞什么活动,居然还会带来这样的好处,真是便宜
我了……」
「就是,要不是找这个借口,人家怎么能通过学校的批准呢!不过明天可是
最后一天了,你可要抓紧时间,好好地疼疼人家,要不然,哼哼……」
「怎么样?难不成你忍不住去偷忍?」
「哼!那可说不准,反正我们两个又还没结婚,最快也要等上了大学,如果
你对我不好,我就真的去找别的男生呢……」
「别……你看你看,我为了跟你幽会,特地偷偷买了这幢楼,我爸他们都还
不知道呢……」
「算你有良心——不过,要是我不在身边的话,这个地方也可能成为你跟别
的女孩子偷情的好地方呢!」
「哎,小丽,天地良心,你可不能这样说啊……你要真这么想,那等你走了
以后,我就把它处理掉。大不了以后我们在街上的旅馆里……」
「算了吧,别处理了。外面的地方我嫌它们不干净,而且对我们两个也不方
便。在那种公开场合,万一被人发现我们在一起,就不太好了……」
「是啊,这就是我买这幢楼的想法……嘻嘻,小丽,你那里面好紧,真是称
得上肥美多汁啊!看,流了这么多水……」
「呀,要死了你……叫你不要射在里面的,都流出来了……」
「你不是说做过防范的吗?怎么现在又怪我……」
「瞧你,人家不是随口说说嘛!你等一下,我先去洗个澡……」
「等等我,我们一起去洗!」
「滚你的吧,谁要跟你一起洗,洗来洗去,你又要乱来了!去,好好躺着吧,
等我洗好了你再洗!」
一阵「窸窸窣窣」的脱衣声后,在房间的另一个部位响起了「哗哗」的水声,
间中还夹杂着那个叫小丽的少女的唱歌声。
炎荒羽知道再没什么东西可以听到,便准备离开。哪知正待将耳力摄回时,
却听到路帆扬恨声道:「哼!妈的,小婊子!等老子把你们家的公司搞到手后,
看老子怎么收拾你,臭婊子!居然敢管老子跟别的女人的事情,走着瞧!」随后
便是气恨难平的粗声喘气,显然是隐忍得那小丽非常的辛苦。
炎荒羽不禁倒抽一口冷气!想不到这个路帆扬竟是如此阴沉狠毒之人。先前
自己还因路帆扬的关系,将那个叫小丽的女孩子也讨厌了进去。现在,他却不禁
为她的命运担心起来,这个路帆扬心计如此奸诈,当面一套委婉顺从、甜言蜜语,
背后却将之视为仇敌,这实在是令人发指,真是很难想象她不会遭到这头豺狼的
算计。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上这许多了。眼前的机会实在难得——不是还有明天吗?
明天自己一定得将师姐带来,让她亲眼目睹自己以及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
子」究竟是个什么样的货色!
第六章情丝错综
第二天一整天,炎荒羽始终都将心神放在师姐季绵虹的身上。虽不在她身边,
却仍几近荒谬地以「闻音知机」牢牢锁定了她的行踪。
一天很快便过去了。
在黑夜降临之后,炎荒羽将季绵虹约了出来。这一回,他小心翼翼的避开了
季绵虹身边的两个「跟屁虫」伍磊和燕雁。
季绵虹不明白炎荒羽神神秘秘的将自己约出来究竟有何事,不过看他一脸郑
重的样子,似乎真有什么事情发生。因此虽然炎荒羽带着自己鬼鬼祟祟地穿街越
巷,好似做贼一般,她也忍着没有发问,只是闷头跟随。不过令她惊讶的是,炎
荒羽在房屋巷道里穿行时的身手,竟浑似一个苦练多年的人一样轻巧灵活,敏捷
流畅。若非自己也算是在武术方面下过一番苦功,还真是没有办法跟上他。其实
炎荒羽已经放慢了行进的脚步。倘是依照的他的正常速度,加上攀墙越房,恐怕
现在季绵虹早不知给他甩到何处去了。由于已经知道了正确的方位,因此没有花
费多少时间,炎荒羽便带季绵虹潜到了昨夜他来到的那幢小楼附近。
天色已经完全黑沉了下来。一如往常,殆情峰附近的小镇在入夜后便被浓雾
一点点地吞噬了进去……
「阿炎,你带我来这里,究竟有什么事情吗?」见炎荒羽总算停下,季绵虹
忍耐了一路的疑问终于说了出来。
炎荒羽点点头,对着黑暗中的那幢小楼努努嘴道:「师姐,你看那幢楼……
三楼从左边数起第六间,对,就是亮着灯的那间……」
季绵虹顺着他的指示望去,果然看到了被迷雾何窗帘渲染得朦朦胧胧得灯光
的房间。忽然,她的心陡地揪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阿炎要带自己到这里来?
他带自己来看这幢房子,有什么目的吗?一股不详的预感慢慢涌上了心头。难道
是……
她不敢在想下去,突地一把抓起炎荒羽的手,促声道:「阿炎,我们回去吧,
我不想在这里……」
炎荒羽转头看看她,见她满脸皆是紧张和惶恐,便知她终于猜出了自己带她
来的目的,便轻轻叹了口气,道:「师姐,我想有些事情还是不要回避的好。亲
眼看到的东西,总不会欺骗自己吧……」
望着黑暗中炎荒羽那雾色挡不住的明灿星眸,季绵虹知道,自己的担心没有
错,想不到一直以来的传言,居然是真的……
胸口急剧起伏几下后,季绵虹终于咬着下唇,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幢隐藏着背
叛忠诚的小楼,使劲地点了下头。
炎荒羽不再迟疑,立即一把抄起了季绵虹纤细柔软的腰肢,在她尚未来得及
惊叫出来时,已经拥着她的娇躯蹿了出去,迎面疾扑的劲风立即汹涌地灌入了她
的口中,竟将那惊呼声硬生生堵在了喉咙口,没能叫出来!
季绵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心中生出无与伦比得震撼!天啊!这个阿炎居然
有如此超卓得身手,原来刚才他带自己奔走时,并未尽上全力!
耳边的风声呼呼直响,季绵虹只觉自己在炎荒羽的抱箍下,双脚早已不自觉
地离开了地面,如同腾云驾雾般起起落落,这种从未体验过的全新刺激,令她本
能地紧紧反手搂住了炎荒羽的脖颈,闭上了眼睛,将胴体紧紧地贴在了男孩强健
的身上。
忽地一个幅度极大的起落,季绵虹感觉炎荒羽一下子停了下来,同时全身原
本偾张游走的肌肉却在顷刻间突然松弛了下来,那感觉极是诡异,似乎没有经过
丝毫的过渡,炎荒羽的运动状态便从一个极端到达了另一个极端——从高度的运
动紧张,变成了完全的安静松弛。
季绵虹知道,自己甚至可能连导师倪焰侯,都一直看错了炎荒羽,低估了他
本来拥有的武技实力。按照炎荒羽刚才表现出的收放自如的体能状态,极有可能
在搏击方面可与倪老师一较高下。
她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幽静的小院落。自己与炎荒羽已经翻过了
围墙,进入了这幢楼主人的私人领地。
她正要开口问炎荒羽下一步怎么做时,却忽然见到两条高大漆黑的影子从院
墙角落『嗖』地一下,不声不响地朝两人扑了过来。
天!竟然是两条黑毛恶犬。季绵虹待看清那两条高大的黑影是什么时,那两
条恶犬狰狞凶狠的面目已经出现在了眼前。
「妈呀!」的尖叫声尚未来得及发出,便被炎荒羽大嘴一口吻上张开的樱唇,
堵了回去。尽力安抚师姐因惊恐而挣扎不停的娇躯,炎荒羽的嘴离开季绵虹,迅
速低声说了一句:「师姐别怕,没事的!」便再次吻住了她的小嘴,以防止她仍
控制不住地叫出声来。直到她会意地使劲点点头,才完全松开。
「阿……阿炎,它们……」季绵虹仍然惊魂未定脸色苍白地看着那两条虎视
眈眈地瞪着他们两人地猛犬,颤声道。不论身手多么的好,胆子如何的大,女孩
子怕恶狗的心理仍令她战战兢兢,往炎荒羽的怀中害怕得直钻。
炎荒羽笑笑,低声安慰她道:「师姐不用怕,这狗不敢扑上来得。你看它们
——」说时突双目精芒迸射,白虎霸气登时迫然而出。那两条原本就被炎荒羽浑
身预先散发出白虎气息震慑住得恶犬立即如同遇见了恶鬼一般,「嗷」地发出一
声惨叫,同时齐齐夹着尾巴掉头落荒而逃。
季绵虹转回头看炎荒羽时,他嘴角傲然的微笑尚未完全消失。但她却心中再
次涌起震骇!她看到,炎荒羽的眼眸中竟如同野兽般发出绿幽幽的光芒,虽然这
诡异的光芒随即迅速消隐,但却已经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脑海中,无发抹去。这个
阿炎,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眼睛会发出绿光呢?心中震惊下,她连炎荒羽再次
吻上自己冰凉的嘴唇都未感觉出来,只知直勾勾地瞪着他看。
炎荒羽并未在意季绵虹异样的神情,还以为她正为他轻易地便赶走那两头恶
犬而惊讶呢!因此仍以轻松调侃的语调轻声道:「看到了吧,师姐,这就是常言
说的『好狗也怕恶人』哩!」说完搂了搂她的腰肢,又道:「师姐,咱们动作快
点,不然可就要错过好戏的开头了!」
季绵虹一怔,正不明白他所说的「好戏开头」是何意时,已经被他再次抱了
起来。
夜雾越来越重。
站在墙角下,炎荒羽搂着季绵虹的纤腰,思考了再三,才下定决心在她耳边
轻声道:「师姐,有件事情,我想请你替我保密……」
季绵虹心头一跳,隐隐感觉炎荒羽接下来的话很可能与他的身手秘密有关,
便抑制住因好奇而引起的些许紧张,主动贴紧了他,小心回道:「放心,阿炎的
事情,师姐一定为你保密……是不是关于你……」
「对,其实我一直隐瞒了自己的出身。师姐,其实我从小是在深山野林里长
大的……」炎荒羽迟疑着说道。
「所以,你的动作会这么灵敏,感觉也特别地敏锐,是不是?我想这应该是
科学家们说的,跟野兽生活得时间久了的缘故吧……」季绵虹立即接过来想当然
地说道。
炎荒羽立时松了口气——她能这样想,是最好的了!这样也省得自己圆谎了。
当下忙点头道:「是的是的,所以我才不想告诉你们……」
季绵虹理解地点点头道:「我知道,你是怕别人知道后,看不起你,认为你
是从山里来的乡下孩子,不理你,对不对?」
炎荒羽心道,这个原因倒是说对了一小半,便点了下头,「嗯」了一声。
季绵虹心中登时涌起一股女性天生同情弱者的柔情,不禁伸出一只玉手,轻
轻地抚摩着炎荒羽的脸,柔声道:「所以你很少跟人聚在一起呀?唉,都是师姐
不好,没能多关心你……」
炎荒羽被师姐的温柔感动,很自然地便伸手探进她的胸怀,隔着薄薄的毛衣
在她尖挺的乳峰上揉了起来,一面道:「其实我知道,师姐对我一直都很好……
比对别人要好得多了……」
季绵虹的心中再次生出无可抗拒的强烈冲动,敏感的身体也忠实地呈现出欲
望的变化。「阿炎,你……」她忍不住娇喘起来,有些虚弱地抓住了炎荒羽,呻
吟起来。自男友路帆扬背叛自己的嫌疑越来越近一步地得到确定,她心中针对炎
荒羽设立的脆弱防线也随着他的爱抚,以及自身情欲的涌动而渐渐地瓦解冰消。
炎荒羽温柔地揉捏着手中饱满胀挺的乳峰,似感觉出一点师姐的心理变化,
不禁发出了一声轻轻叹息,在她耳边道:「师姐,谢谢你答应替我保密……那,
我们这就上去了……」说毕抽出在季绵虹怀中活动的大手,重新将她搂紧了,然
后故技重施,像上回带着唐妮攀爬墙壁一样,如同一只壁虎般蹿了上去。如同上
回与唐妮窥探时一样,眼前的窗户玻璃分明也是经过无霜处理的,从外面望去,
视线相当的清晰,没有一点雾气的阻碍。
透过窗户后的薄纱窗帘,屋内丑陋的景象令季绵虹的心简直都要滴血……
……由于事前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因此她的心中没有吃惊,有的只是愤怒和
疼痛。
「小心师姐,他们过来了……」耳边忽传来炎荒羽的声音,随即自己的身子
一动,被他搂到了窗户旁边。
只见屋内的路帆扬竟然抱着那个床上的裸体美女,大步地朝窗前走来。
他……他这又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朝这里走来?难道……他发现了自己和阿
炎吗?季绵虹心中突地一紧,本能地向后一缩,紧紧地偎进了炎荒羽的怀中。
「不要怕,师姐。他们的眼睛没有看我们……应该没事的。」正想着,炎荒
羽温柔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在这一刻,季绵虹忽然觉得,这个师弟的声音,
是这世界上最温暖、最有力、最动听的声音了,似乎有一种魔力一般,正将自己
心口的那伤痛轻轻地抚平……
这回连炎荒羽都瞪大了眼睛!他万万没想到,这个路帆扬的口味真是不同凡
响……
他竟然喜欢这个调调,将窗帘拉开,令那个叫小丽的女孩俯身翘臀,从后面
的姿势进攻……
天啊!难道他们不怕被外面的人看见吗?
不过旋即炎荒羽便醒悟过来:他们一定知道外面正下着浓雾,所以才不害怕
被人看到的……
只见那小丽满是汗水的脸上流露出似痛还是甜的陶醉,胸前一对发育得圆滚
滚的雪白乳房随着路帆扬在身后的连续冲撞而不停地大幅度剧烈晃动摇摆,炎荒
羽直看得目瞪口呆!如此荒淫的春宫艳戏,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看到,想不
到竟是如此的刺激!正当他小腹一阵阵发热时,却听到怀中传来一声带着幽咽的
声音:「阿炎……我……我们回去吧……」如同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炎荒羽的
欲火登时熄灭。藉着屋内透出的灯光,他看到师姐美丽的脸庞上已经挂满了泪水,
眼中更是蕴含着深刻的悲愤!心脏猛地抽动一下,炎荒羽不再迟疑,立即双手一
松,自墙上落了下来。在经过自脚跟至颈椎一路关节和肌肉一连串精妙无比、恰
到好处的分配缓冲后,炎荒羽将下坠的冲击力消解得一干二净,抱着师姐季绵虹
安然落在了坚实的地面。
季绵虹显然由于心情的原因,并没有注意炎荒羽这又一超乎常人能力的举动,
而是一落地,便紧紧地抱着炎荒羽,将头埋在他的怀里不住地抽动双肩,发出无
声的恸哭……
炎荒羽心中一阵绞痛,抬头环顾伸手不见五指,满是迷雾的四周,一股恶狠
狠的心理油然而生,一双眼睛再次射出碧绿的凶光,望向黑暗中的一个角落。
「呜……嗷……」两声凄厉的惨叫声后,炎荒羽紧紧抱着软弱无比的师姐翻
出了围墙,消失在茫茫夜雾中……
旅馆悦耳的钟声自楼下的大厅传来,立即将本来就未睡得十分安稳的季绵虹
给唤醒。睁开酸涩难当的眼睛时,她的眼前最先看到的,却是那双十分熟悉的、
充满灵气和清澈的动人眼眸。心中一阵悸动下,她本能地一下又闭上了眼睛,停
了一下才再次慢慢地睁开。
「师姐你醒了?」随着炎荒羽温柔低沉的声音,一只温暖有力的大手握住了
少女鼓翘圆实的一只乳房,有力而不失细腻地搓揉起来。这诱人的爱抚立即唤起
了她对昨夜发生的一切的记忆……
「阿……炎……」泪水潸然而下,同时光滑的胴体也颤栗着迎挺了起来,如
毒蛇噬心般的痛苦和无比愉悦的快感紧紧地交织在一起,使得季绵虹对炎荒羽完
全敞开了心扉。不需要更多的语言,炎荒羽立即伏身而下,深深地埋进了师姐成
熟而极富青春活力的身体中,将她盛开的艳丽肥美花瓣中的密汁不停地撞击飞溅
出来,如雨般倾泄在床上,将昨夜尚未来得及干涸的爱的湿润再次渲染得淋漓汪
洋……
「师姐,你好些了吗?」炎荒羽爱怜地抚摸着师姐仍在颤抖不止的娇躯,柔
声问道,同时眼内射出深刻的温柔,看着她虚弱的双眸,似要将自己眼中的温柔
直送入她的心底一般。
季绵虹颤动了两下纤长美丽的睫毛,俏脸上的潮红微微褪却一些,然后闭上
双眼尽自己所剩的最大力量,紧紧地抱了心爱的师弟一下,才长吁了一口气,松
懈了下来,无言地点点头。
这时已经大亮的窗外传出了小贩叫卖早点的声音。炎荒羽从湿暖多褶的甬道
中抽出仍然勃胀的势具,那嫩肉摩擦的异感登时令季绵虹娇躯一颤,发出一声荡
人心魄的呻吟,双股也不自觉的缩了一下,本能地夹紧了。
在意念导引下,炎荒羽迅速恢复了常态。他撑起身子,对季绵虹道:「师姐,
外面有早点买呢。你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买……」
季绵虹怔了一下,正想阻止他,但幽幽的眸子望了他一眼,却点了点头,低
低地道:「那……好吧,你给我每样都来一点……」
「欸,好咧!」炎荒羽如奉纶旨,立刻精神振奋地自床上爬了起来,迅速穿
好衣物,对季绵虹道:「师姐你等着我,我去去就来!」说毕俯下身来,再次痛
吻了师姐略有些肿胀的樱唇,然后贪婪地捏了一把饱满的乳峰,这才兴冲冲地离
去。
见炎荒羽离开,季绵虹立即支撑着酸软乏力的身子,勉力下了床。岂料她刚
直起身来,在地上挪动一步,便觉得下身火辣辣地一阵胀痛,忙本能地重新坐回
床上,以纤手在私处抹了一把,才知道,自己的两片唇瓣已经高高螽起——显然
是因为纵欲过度造成的,同时从那窄小的唇缝间更汩汩涌出大量的黏液。她不自
觉地将沾满秽物的手举到眼前时,一股异样的腥味立即直扑鼻孔,一缕半透明的
浊液黏腻地自指缝间滴落……
「这……这就是阿炎在自己身体里的东西吗……」季绵虹一时竟望得有些痴
了。「很可惜呀阿炎……师姐不能……」两行清泪缓缓地流下了少女俏丽的脸庞
……
一股不安的感觉「倏」地自炎荒羽的心头袭过。
「不好,自己怎么能让师姐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呢?」炎荒羽的心头登时一紧,
虽仍在卖早点的小摊前忙着付钱,但一双灵耳却已经张了开来,朝季绵虹所在的
房间听去。
「咦……怎么?竟然没人?」炎荒羽立时着了慌,「闻音知机」随即扩大了
侦听范围,却仍然没有师姐的声音讯息。
炎荒羽再没有买早点的心情,立即将手中现有的早点一把抓起,连零钱也等
不及找,便急速转身跑回旅馆。
房间里没有一个人影。不用看,也知道盥洗室里没人。炎荒羽慢慢走到兀自
泛着斑点湿渍的床前,颓然地坐下。身下响起薄纸折动的声响,他忙抬起身来,
从下面坐着的地方抽出一张旅馆的便笺。
「阿炎,实在对不起,师姐不能接受你……请放心,那个人也永远不会进入
师姐的生活……师姐感谢你的帮助……但请你原谅,师姐同样无法接受你的感情
——记得师姐曾经跟你说过吗,师姐情愿见到你光明正大地赢他,但是你却用了
那样的方法……不过师姐还是很感谢你……昨晚,师姐真的很快乐,你的味道,
师姐很喜欢……也许是师姐的想法有错,但……我想我们还是暂时反开,今后如
果真的有缘分,我们再来……师姐,虹字,即日」
便笺上的字迹很潦草,且语意也颇不连贯,间中还有几点泪水的湿痕,但是
炎荒羽却已经完全明白了季绵虹的意思,更了解了师姐内心的矛盾。想不到事情
竟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痛苦地抓着头发,炎荒羽一面回想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一面反复地将这张
短短的便笺看了一遍又一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自己好心带师姐去暗中探察路
帆扬的所作所为,结果却被她看成行事不够光明磊落!看来,真的有必要重新审
视一下自己的为人处世之道了……这个世界,正如九公曾经说过的,充满复杂的
事故和变数。自己理想化的思维,根本就与外面的社会有着许多的冲突——或许
这就是本证大师说的「世间法」吧!
一直等到中午时分,炎荒羽才离开旅馆,回到学校。之所以这样迟,纯粹是
心中的一种默契告诉他,为了师姐,不要过早地回学校。果然,他进入校园后听
到三三两两的行人议论的第一个耸人新闻便是:「罂粟娇娇」竟然办了退学手续,
离开了鸿志!
同样在中午回到学校的,还有路帆扬。其实路帆扬早在昨晚与小丽疯狂过后,
便回学校了。只是今天一大早,又被留在那幢小楼里的女友在电话中给惊呼惨叫
地「揪」了回去。原因是院子里的两条大狼狗竟然呕血暴毙了。在见到炎荒羽时,
他的眼前还不停地晃动着那两条狼犬凄厉的死相:双眼暴突溢血,鼻孔异常扩大,
那嘴前的地面上留着两大滩已经冰冻的殷红血块……
炎荒羽当然更先一步地看到了路帆扬,并从他苍白失血的脸色上,知道自己
的目的已经达到——那两条被白虎元阳霸势摄去魂魄的恶犬,一定给这个伪善的
帅哥留下了毕生难忘的印象?
在距校园门口约十二公尺的小径上,两人狭路相逢。
不知为什么,打自一见到炎荒羽,路帆扬心中便十分地烦躁。他毫不掩饰心
中对炎荒羽的憎恶和讨厌——讨厌他脸上的淡然、讨厌他举止的沉稳、讨厌他说
话时不紧不慢的语调、讨厌他不像别的同学那样对自己阿谀谄媚……不过,最令
他讨厌的,还是炎荒羽那双清澈明亮得没有一点杂质、却又偏偏深邃得似乎能看
透他人内心的眼睛。现在,他又与这双令他心中发毛的眼睛对视上了。经过了今
天早上那惨厉景象的刺激,他感觉自己愈发在炎荒羽刀锋般锐利的目光直视下,
无法保持平静的心态。忽然间,一种直觉告诉他,自己院里那两条狗的死亡,同
面前的炎荒羽有关……
炎荒羽的嘴角微微扬起一丝冷酷的笑容,脚下没有丝毫的停留,就这么保持
着不紧不慢的速度,从神情复杂的路帆扬身边擦过——他脚步的节奏把握得很好,
完全是踩着自己脉动的频率进行的,这令他感觉自己有种融入自然的轻松。本证
大师的高深举止,令他不自觉地模仿了起来。
「站住!」突地,身后传来了路帆扬微带颤抖的声音。炎荒羽停下了脚步,
却未回头一下。只听路帆扬喘了几口气,才压抑道:「娇娇她……她是不是因为
你才走的?」
炎荒羽心中一下抽动,眯起了眼睛,缓缓地转过身来,双眸中射出冰冷残忍
的兽性目光,冷冷道:「到底做过什么对不起我师姐的事情,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路帆扬登时脸色煞白,立刻想到自己昨晚与小丽在一起的情形——难道,这
事被娇娇知道了吗?一阵寒风拂面而来,炎荒羽忽然对面前这个面貌俊美的男子
充满了无比的厌恶,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然而正当他不屑地准备转身离开时,却见路帆扬哆嗦着嘴唇,指着他恨声道:
「怎么?难道你好到哪里去吗?你不也是一面同那两个小毛丫头相好,一面对娇
娇企图染指吗?」
炎荒羽登时浑身剧震!路帆扬这句话在无意之中正击在了他内心看似完好,
其实却十分软弱的部位,将他击得哑口无言!不错,从某种程度上说,自己确是
没有资格来职责路帆扬背叛师姐季绵虹的,因为从感情专一的角度来说,自己从
来就不是个身体力行者啊!虽说对每一个女孩子都百分之百的用心对待,但是炎
荒羽知道,自己在专一方面是绝无资格去斥责路帆扬的——唯一可说的,只能说
自己是真心对待,而路帆扬却是存着不轨的目的。但不管怎样辩解,起码从事情
的表面来看,两人只是五十步笑百步,没有什么区别。
见炎荒羽张口结舌,路帆扬的气势登时高涨了起来,一向以来以天之骄子自
居的高傲自大也重新回到了身上。一时间,自己那两条莫名惨死的看门狗在心中
留下的阴影也淡了下去。他冷笑着对炎荒羽道:「臭小子,从第一次见到你,我
就知道你不是安分的家伙。果然,现在居然管起本少爷的事情了……哼哼!走着
瞧!娇娇的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就算了!」本能的直觉告诉他,女友的不告而
别,定是跟炎荒羽有关。不过好在自己已经做好了收拾他的准备,差别只在于时
间的早晚而已。
看着路帆扬帅气的身影昂然离去,炎荒羽久久孤立在寒风中,眼中罕有地露
出了迷茫……
想起武慧的背叛,想起韦亭逍的犹豫,想起师姐的离去,炎荒羽对自己长期
以来一厢情愿地认为男女之间感情是最单纯最真挚的想法,真正产生了怀疑。联
想到之前的若兰姐姐被男友抛弃的情景,他越发地对城市里男女之间是否真的有
责任感感到困惑。
女的可以背叛男的,男的可以背离女的,男男女女都互相充满了猜疑……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苦思不解,无法想通为何城里人与山里人会有这样大的
差别。直到身后伍磊和燕雁两个小家伙到来,他才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不去
想这个「深奥」的问题。
「大……大个子,娇娇姐走了,你知道了吗?」燕雁一脸沮丧,难过地对他
道,大大的眼睛里微微有些红肿,小脸上也留着尚未来得及抹净的泪痕,分明是
刚刚哭过不久。看看伍磊,和燕雁没什么两样,只是看他的目光有了些许的「仇
恨」。
炎荒羽心情难受地将两个孩子搂进怀里,在两人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叹息
道:「我也没想到师姐会做出这个决定……」说着他自怀中取出那张便笺,递给
伍磊,说道:「磊磊,你看这就是你娇娇姐走时留给我的……」
看完便笺,伍磊和燕雁俱是面面相觑,伍磊终于忍不住道:「可是……你究
竟是怎么让娇娇姐……」
炎荒羽摇了摇头,将昨夜的事情跟二小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什么?这个路帆扬居然在外面另有……」伍磊气得登时叫了出来,只是话
未说完,便被燕雁截口打断了。「可是大个子也有那个什么小慧和姓韦的女生呀!」
「不错,所以我在想,其实在师姐的心里,我也未必是一个好人,因此她才
决定离开这里的。」炎荒羽苦笑着拍拍二小的肩膀道。
「可是……我觉得大个子是个好人呀?」伍磊仍固执道。
燕雁立即在他头上凿了个爆粟,骂道:「你们男生最花心了!向来都是见一
个爱一个!」边说着,边狠狠睨了炎荒羽一眼,登时令炎荒羽打了个机伶。却听
她继续说道:「大个子在别的方面是个好人,在这种事情上嘛,哼哼……」话没
说完,但后面的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了。
炎荒羽头皮一阵阵地发麻,与伍磊你看我我看你,一时好不尴尬——真没想
到,燕雁一个小女孩子,居然也懂得这么多,说话还这样刻薄。
只听燕雁又道:「我以后找男朋友,就得找专一的,如果他对我不忠诚的话,
看我怎么收拾他!」
炎荒羽听得当真有些心惊肉跳的感觉,连这样一点大的毛丫头,居然也懂得
男男女女,还这么狠!不过她这话,倒也令他更进一步地认识到自己今后在处理
男女感情方面应该怎样去做了——尽管这对他来说,实在是一件不愉快的事情。
不是吗?遇见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却要装作不感兴趣,这多痛苦啊!他脑中首先
出现的便是若兰姐姐和妮儿。她们两个目前还不知道对方的存在,如果知道了,
会不会也像师姐一样,拂袖而去呢?炎荒羽第一次意识到多头恋爱的问题严重性
——要知道,这可不同于坳子里啊!在那个地方,只要有足够的力量,这种事情
便不会成为问题。
回到宿舍时,他接到了若兰姐姐的电话,电话里的内容令他心里十分的不舒
服。他没想到,若兰姐姐会为了参加她的那个负心男友的婚礼,而决定这个礼拜
的休息日不来见自己。难道那个家伙给她造成的伤害还不够吗?『情满楼』大酒
店——她为什么一定要去呢?城里女人的心思,实在让人捉摸不透……
等到高飞等吃完午饭回宿舍时,炎荒羽才从感情的死结中略略解脱出来。等
心情稍稍平静下来时,他忽然发现,自己竟然有了「嫉妒」这个以前从未有过的
负面情绪!
「阿炎,怎么没去吃饭呢?昨晚好像又没回来睡?」高飞一进门就看到炎荒
羽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床顶,便上前问道。
「哦……我吃过了。昨晚……我在外面睡的……」炎荒羽有些尴尬地回答道。
面对高飞关心他说话的表情不禁有些不自然。
「是吗?对了,以后晚上若是不回来的话,事先跟我们打个招呼,我们也好
帮你在值日老师那里圆谎。」高飞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说道,一面在炎荒羽的床边
坐了下来。
炎荒羽忙坐起身来,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昨晚值日老师查到我了吗?」
高飞笑笑拍拍他肩膀道:「是啊,不过我们把他唬弄过去了。」
炎荒羽『哦』地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那谢谢飞哥了!」
高飞笑道:「自家兄弟,有什么好谢的?总之你近来的行动有点神秘,不过
有事不回来最好事先告诉我们一声,以免我们担心。」
小豆也凑上来道:「就是,弄得我们还在猜想你跟谁在一起呢——喂,是不
是跟那个……呃……罂粟娇娇啊?」
炎荒羽一怔,不禁吃惊他怎么会想到这一点的,这时却听铁强斜靠在自己床
上斥道:「小豆你又乱说了!阿炎怎么会跟她在一起呢?我刚才明明看到路帆扬
脸色铁青地走过去,这说明了罂粟娇娇一定昨晚跟他在一起的,而且两个人发生
了问题……」
「对啊对啊,你们说说,到底他们两个发生了什么啊?为什么季绵虹会一大
早就去校务处办了退学手续呢?」小豆的注意力立刻从炎荒羽身上转移了开来。
宿舍里立即响起了一片议论声音。
高飞无奈地看着炎荒羽,耸耸肩,道:「这班小子就是这样,精力过于充沛,
又没有女朋友,只好这样了。」
炎荒羽笑笑不语,心里却已经飞到不知哪里去了……
时间说快不快,说慢不慢地过去,例假日到了。
跟随韦亭逍一起回到市里,炎荒羽的心情着实复杂。自有了与从前不一样的
情爱观念后,他的心中就一直在斗争着。
忠诚?花心?责任?背叛?
看着韦亭逍娇美如花的俏脸上因紧张和兴奋而泛起的红晕,感受着她充满青
春活力的胴体紧紧地依附在自己身前,炎荒羽的心中不禁又困惑起来。且不论亭
逍是否真心爱自己——如果是真的,那么,自己对她好,有什么不可以的呢?为
什么一定要束缚两人的感情呢?
地铁的乘客相对平日来说,要比较多一些,回市里的学生占据了大多数。由
于两人的关系在学校里众人皆知,故而倒也未引起过多的注视。
是否有必要去偷偷地窥探若兰姐姐呢?这个令炎荒羽脸红的阴暗想法不停地
在他的心中盘旋。跟随亭逍到她家中,固然是因为小妮子出于父母不在家而产生
的高昂「偷情」兴致;另一方面,更是想藉着这个机会,去看看若兰姐姐跟从前
男友是否回「藕断丝连」。现在他已经不否认自己在「吃醋」了——虽说这个不
甚光明正大的念头令他颇为汗颜,但他却知道,如果不将此事探询出个结果的话,
恐怕自己的心情很难保持平静。想不到情爱的力量竟厉害如斯,甚至到了影响自
己长期苦修的心镜的地步……
来到韦亭逍家后,彻底失去了约束,两人无可避免地胡天胡地放肆了一番。
至下午时分,韦亭逍才想起来中饭还没吃过,便自床上爬起来去弄点吃的。找出
两件睡衣简单地穿上后,韦亭逍把炎荒羽安顿在客厅看电视,然后自己带着满身
的浓浓春欲痕迹,去厨房准备。
看着屋内的陈设,炎荒羽不禁暗暗与若兰姐姐的家进行了比对。亭逍的家明
显要比若兰姐姐的小了许多,按照若兰姐姐的说法,这应该属于两房两厅的结构。
屋内的装修也甚是简单质朴,没有过多的花俏。
「亭逍,你家里好简单啊……」炎荒羽起身来到旁边的厨房,倚在门边上说
道。
韦亭逍耸耸肩道:「是啊,到现在我们家还在还贷款呢!」
「哦?」炎荒羽挑了下眉。
「所以说啊,我现在最想做的,并不是上学,而是工作呢!」韦亭逍停下木
铲,盛出煎好的蛋来,袅袅婷婷地转身递给炎荒羽:「喏,蛋煎好啦!你先吃吧!」
炎荒羽接过来,点头道:「嗯,我也想这样,不过我们现在似乎应该先读书
吧?」
韦亭逍轻叹了口气,道:「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很多事情真的不一定
靠读书就行的。」
炎荒羽不解问道:「是吗?」
韦亭逍点头道:「是啊!阿炎哥你不知道,其实有好多人没有读很多书,也
一样成功,赚很多钱呢!」
炎荒羽微皱皱眉头,道:「难道读书的目的只是为了赚钱吗?」
韦亭逍一怔,转过来道:「阿炎,你的想法倒是不太多见啊——不错,虽然
曾经有很多人讲出读书的很多大道理,但时代发展到今天,已经证明了——如果
读书不能带来利益的话,真是一点用也没有的。」
炎荒羽点点头道:「是,我有时也回这样想。不过我想读书并不是一定会直
接带来利益,但是通过读书,倒是可以借鉴别人的思维方式,学会思索的方法哩!」
韦亭逍不以为然地耸耸肩道:「那倒不一定。依我看,那些书里写的东西,
是每个人都可以学到的,也就是说,大家读一样的书,也就会变成一样的人。」
炎荒羽若有所思地道:「就是说,要想成为与众不同的人,就得跟别人想的
不一样——这跟读书多少与否,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是吗?」
见炎荒羽一脸的认真,韦亭逍不由嘻嘻一笑,纵体入炎荒羽的怀中,撒娇道:
「好啦!人家只是随口说说玩的,看你一本正经的。其实也有很多很有本事、很
有钱的人,也是读过好多人的呢!」
虽然她这样说,但是前面的一句话却已经印在了炎荒羽的脑中。难道读书仅
仅就是为了赚钱吗?
韦亭逍亲了亲炎荒羽,又道:「其实不管我们现在有多么的快乐,等到离开
学校后,总会面临很现实的问题,比如说就业、生活……什么的。而这些……」
「这些现在都是由家里人提供的,以后就要靠自己了,是不是呢?」炎荒羽
会意地接过来说下去道。
「是啊是啊!」韦亭逍连连点头道:「所有的一切,都需要钱来支撑呢!」
「所以,无论现在我们多么快乐,都不能代表将来的幸福——亭逍你说的是
不是这个意思呢?」炎荒羽紧紧盯着她的眼睛道。
韦亭逍不自然地回避了他的目光,声音低了下来,嗫嚅道:「是的……其实,
阿炎你应该知道,现在每个人不都是这样做的吗?」
「你是说现在我们虽然很要好,但是以后却不一定会在一起,是不是呢?」
炎荒羽紧逼道。
韦亭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重重地点了点头,低声但却肯定地道:「是的。」
见炎荒羽眼睛中流露出失望和难过,忙踮起脚尖,狠命地抱着他没命地亲吻着,
一面伤感道:「阿炎,原谅我……我也希望我们能在一起,但是,这可能性太渺
茫了呀!」
炎荒羽呆呆站着,任由她的吻雨点般落在自己的额上、脸上、唇上,心却飘
回了那留给他无限伤痛的山坳……
其实亭逍说的没有错,可能性的确太低了!不要说她,即便是在坳子里从小
长大的阿瑶、玉版,还有明秀和阿玉她们,也都是一个个相继离开了自己,至于
文文,更是不知所踪了……
只不知若兰姐姐和妮儿会不会……
炎荒羽忽心一跳,脑中闪过不详的预兆!
对了,若兰姐姐今天要去参加那个李中海的婚礼,自己可不能忘了去看看她
呀!想到这时,他顿时觉得跟韦亭逍在一起的时间开始变得难熬起来。
「阿炎哥你……你怎么了?在想什么呢,呆呆的……不会是在想着工作挣钱
吧!」韦亭逍见炎荒羽神情有异,便猜测他的心思道。
「啊……哦,是……是呀……」炎荒羽答非所问地支吾道。
「嘻,你该不会是想现在就挣钱养我吧!不过这个可不容易哦!」韦亭逍自
「为赋新辞强说愁」的短暂故作少年老成,重新转回了纯真浪漫充满幻想的女孩,
对炎荒羽撒娇臆测道。
炎荒羽怔了一下,随口道:「是啊……不过怎么不容易呢?」虽然这样说话,
可他的心里想的却是怎么样才能去找到若兰姐姐,跟踪她参加那个可恨的婚礼。
「当然不容易啦!你知道吗,要想打工,首先就得过年龄这一关。只有成年
人才可以工作的呢!而你的年龄在身份证上是来不得半点虚假的。还有,我们每
个人的身份证都已经在网上备案了,即便有地方敢偷偷地接纳你,在发工资的时
候,只消在联网的电脑上输入你的名字,你究竟是多大,就暴露无遗了……」韦
亭逍搜罗着自己平时从别的同学那儿听来的一鳞半爪对炎荒羽说道。
「哦,是很麻烦的……」炎荒羽仍是心不在焉地道。
「这倒也不是绝对的,听说有人曾经在警局的户籍更改过,只是不知道怎么
弄的,听说是为了破案——不过反正肯定是很不容易办的啦!」韦亭逍见实在没
有什么好讲的,便打了个马虎眼结束了对话,然后便又缠挂上了炎荒羽的脖子,
撒娇撒痴的亲热不已。
在韦亭逍家中上上网,看看电视,在草草地吃点东西后,炎荒羽同她又继续
缠绵大战了一番,直弄得韦亭逍浑身软作一滩泥,无法动弹时,才乘机提出逛街
的想法。韦亭逍本来实在没有气力动弹,偏少女情怀,又是恋奸情热,竟咬咬牙,
硬撑着要陪炎荒羽上街。在炎荒羽来说,平时是绝对不会再出门的了,但是今天
的情况太特殊了,使得他只能放下心疼亭逍的念头,硬起头皮扶着她出门了。韦
亭逍懒得再收拾秽迹斑斑、凌乱一团的床褥,便拖着疲软至极的身子,强打精神
陪炎荒羽走上了街头。
打着闲逛的幌子,与韦亭逍有目的地行至市中心,炎荒羽很容易便找到了自
己的目标——「情满楼」大酒店。
在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情满楼」大酒店门前,炎荒羽看到了那个令他心
怀嫉恨的男子——李中海。在李中海的旁边,是一位看上去十分柔软纤细的秀美
女子,披着洁白的婚纱,令她显得如白云中浮现出的仙瑶……
见炎荒羽注意,韦亭逍在一旁也颇为神往,情不自禁地道:「那个新娘子好
美啊!什么时候我也能穿上她那样的婚纱,就好了……」
炎荒羽点点头道:「亭逍穿上那身白纱,一定很好看的!」
韦亭逍闪着长长的睫毛,忍不住轻声道:「到时候,那个新郎会是阿炎吗?」
炎荒羽登时一呆,一时竟无言以对。
是啊,那个新郎会是他炎荒羽吗?
当然不会——这是他心中生出的第一个念头。
「不会……我想不会的……」韦亭逍说话的声音低黯了下来,「以后的事情,
谁都说不准的……」她继续说着,低下头不再说话,挽着炎荒羽的胳膊向前走。
两人各怀心事,好久都未开口。
拐过一个街口,炎荒羽眼角余光忽看见一辆警车的影子,心中不由一动,记
起了韦亭逍的话——要想打工,就得看身份证,必须成年才行;除非找管户籍的
警所,走后门把年龄伪造一下……
不顾韦亭逍所说的没有任何可能性,炎荒羽倒认真地盘算起这件事了。妮儿
不是在警局吗?如果找她,是否可以呢?他心中越想越活泛,一时间恨不得立即
找到唐妮才好!
「阿炎……我们不要逛了,好不好?我好累……」韦亭逍终于忍不住身体的
疲累,支撑不住道。
「那好吧,我们先回去让你休息一下吧!」炎荒羽心中内疚地答应道。说实
在的,韦亭逍跟他在床上折腾了一天,以她娇弱的体质,走到现在,确是苦了她
了。
「嗯……」韦亭逍点点头,微微蹙眉痛苦道:「人家下面好像又肿了……又
胀又痛的……」
不消再说,炎荒羽立即伸手拦住了一辆计程车,搀扶韦亭逍上了车。
「阿炎,我爸妈后天才回来,今晚我们还在一起……」上得车后,韦亭逍仍
不忘记咬着炎荒羽的耳朵亲昵地道。
炎荒羽苦笑一下,搂着她的手自腋下穿过,轻轻握住她的一只乳房温柔地揉
捏着,一面回应她道:「还要吗?行不行啊……」
韦亭逍紧紧地偎在情郎的怀里,感受着玉乳膨胀带来的丝丝快感,匿声耳语
道:「人家休息休息就好了嘛……」
将韦亭逍送回去后,炎荒羽再三安慰她,连哄带骗地命她睡下后,才得以脱
身,再次潜回「情满楼」大酒店。
他今天是下定了决心要把事情搞个透彻。
第七章情伤不药
炎荒羽在「情满楼」大酒店门口只停了一下,简单查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便昂首走了进去。进门时,他甚至还对李中海及其新娘笑了笑。在学校的时候,
他便听过高飞等人说过有关酒店「白食客」的事情。在大规模的宴席上,一般来
说有很多人之间相互不认识,因此只要神态不露出破绽是很容易混进去白吃白喝
的。果然,他神态自若地走进婚宴大厅时,不但没有人上前来询问自己,相反的
一路遇见的宾客还不时对他点头,发出友善的微笑。
刚一进门时,炎荒羽便在一瞥之间,将整座富丽堂皇的婚宴大厅里的情形尽
数摄入心镜,然后找了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的偏角位置坐下。令她愕然的是,想
不到若兰姐姐居然先他一步已经到了,而且还正在与身边的一群男女有说有笑的。
着意倾听后,他才知道,原来那些人都是若兰姐姐和那个叫李中海的同学。再听
得一会儿,便进一步了解到,门口那美丽的新娘名叫宋淇菁。
六点十八分的时候,伴随着古老而神圣的婚礼进行曲,李中海携着他的宋氏
新娘缓缓步入了宴厅。由于宾客都已经落座,因此隔着许多人,炎荒羽无法看清
楚柳若兰的表情变化,但是灵敏的耳朵却听到她的呼吸明显激动起来,不禁心往
下一沉。凭感觉,他知道若兰姐姐对那个曾经深深伤害过她的男人仍有着感情。
目睹这远比山里人奢华了千百倍的婚宴隆重举行,面对满桌叫不上名来的美
味佳肴,炎荒羽却没有丝毫的胃口。如果说自己到山外来为了过这种生活,却要
付出失去真情的代价的话,那宁可回到山里去。至少在那里,自己的心永远是自
由欢畅的,不会因为感情的游移而疑惑苦闷。炎荒羽感到,自从自己过上城里人
的生活后,郁闷的时候变得越来越多,甚至到了即便是「混沌诀」也无法轻易沉
淀心中不时泛起的杂质了。
炎荒羽所在的这一桌很快就因为美酒佳肴而熟识成了一片。尤其是座中一个
叫做「老张」的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极是爽朗健谈,桌上的宾客在他的谈笑带
动下,也都交谈得十分的热烈。作为桌上年龄最小的成员,炎荒羽得到了老张很
善意的照顾,没有让他多喝。不过炎荒羽却不十分地领他的情。在他看来,能够
豪爽地喝酒,无疑是一个男子汉应该有的能力之一——这自然是由于他看惯了坳
子里的叔泊长辈们痛快淋漓地喝酒的情景。「闻音知机」似一根无形的细丝,将
若兰姐姐和李中海的动静密切地监视着。因没有发现什么新的内容,炎荒羽的心
思不免从进门前的紧张,变得有些松懈,开始分心在其他方面了。虽然喝得不多,
但是也要比他在山里偷偷摸摸喝大人酒时要自在。起码一旦有人半真半假地迫他
时,他会端起面前的小酒杯一饮而尽。这酒要比山里的更醇、更软、更厚、更香,
层次更多。这就是炎荒羽丰富敏感的鼻腔嗅觉「天犬灵鼻」及口腔感觉「百感交
集」在品味后得出的结论。看着那玫瑰色艳丽娇娆的酒瓶,炎荒羽不禁心中暗赞:
把这酒命名为「百媚千娇」,还真是名副其实呢!毕竟经历酒场不多,再几杯下
肚后,看着老张等人幺五喝六地煞是热闹,炎荒羽却已经有些头晕了。想不到这
酒的后劲这么快就发作出来了,真要命,晚上还得跟踪若兰姐姐呀……
炎荒羽心中暗暗叫糟,急本能地提起一口真气,运起心诀来。一股精纯无比
的真元随着他意念的游走,立即汹涌而至,在顷刻间将渗入血中不同于本身体液
的酒精给过滤逼迫了出来,自周身八万四千根毛孔迸出。一股淡淡的酒气立即笼
罩了炎荒羽的全身,他的头脑也登时为之一阵清爽,情不自禁地心中暗叫一声:
嘻!想不到九公的混沌诀居然还有这种功效。有了这个发现,炎荒羽少年嬉戏的
心性登时激发了出来,正好这时对面一位与老张年龄相彷的孙姓客人冲他端起了
酒杯,在老张尚未来得及「保护」时,他已经举杯一饮而尽了。一股混沌真气立
即将涌入喉管的酒液包裹成一团,在他内视心镜的注视下,随着真气的蔓延扩散,
透过层层血脉肌肉,最终自皮肤表面「呼」了出来。
「小伙子,你还年轻,这酒可不能喝太多,会伤身体的。」身边的老张关心
地对炎荒羽道,一面不满地瞪了对面的孙姓客人。
炎荒羽笑着点点头,对他的好意表示感谢,道:「我知道了,张伯伯。」
这时孙姓客人嬉嬉一笑道:「老张啊,我说你也太护着他了吧!他又不是你
儿子。再说了,你看你自己喝得满脸通红的,可是人家小孩子,却杯杯下肚,仍
是脸色如常——说不定啊,他的酒量要比你我都大呢!要你关心,真是多余了…
…」
他这话音一落,旁边众人立即跟随着起哄,数落老张的不是。更有人甚至提
出罚酒的建议来,一时间乱作一团,好不热闹。
炎荒羽的话一直不多,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这些比自己年长的男人们哄闹,
仍是来一杯干一杯,却绝不主动去敬酒。见这个一身学生服打扮的少年虽然在老
张的保护下推掉了一些酒,但大多数仍然喝下去了,却始终不见一点醉意,众人
中有喝得较少,心智比较清醒的在一旁看了,不觉暗暗称奇,以为炎荒羽是天生
的海量。
新郎新娘很快便轮到了炎荒羽所在的这桌。李中海只觉得浑身说不出的不自
在。面前这个穿着学生服的少年,为何看自己的眼神如此复杂呢?为何他那异常
灼亮的目光,会让自己心神不宁呢?他是谁,为什么自己不认识他呢?
在离开这桌后,他终于忍不住悄悄问身边的新娘宋淇菁:「淇淇,你认识那
个人吗?」
宋淇菁忽被丈夫这么没头没脑的问话,不解道:「你说谁呀?」
李中海皱眉道:「喏,就是那个穿着学生制服的……」
宋淇菁本能地回头看了看刚刚离开的那一桌,找到了炎荒羽,看了一眼后摇
头道:「不认识,怎么?他不是你家的客人吗?」
李中海一怔,忙掩饰道:「是……是啊!是我父母朋友的孩子吧……」心中
却在暗暗嘀咕,想着自己是否在哪里见过此人。
将近八点的时候,喜宴终于结束,道贺的宾客也开始一一离席。
炎荒羽小心地避开柳若兰的视线,夹在离开的宾客中出了酒店大门。在看到
她进入前面一辆喜宴厢车后,略迟疑了下,便咬咬牙,紧跟着钻进了后面的一辆
喜车——老天保佑,这两辆车是往同一个方向去的。
上车后,炎荒羽才知道,原来这满车酒气冲天的年青人都是去闹新房的!
闹新房?炎荒羽心中又是一沉。那个李中海的新房,若兰姐姐去做什么?
这李中海的新房果然来的气派,居然是复式三层住宅,一排四个楼梯口,每
个楼梯竟只有两户人家。不过这空间庞大、门户繁多、结构多变的住宅,却给了
炎荒羽良好的掩护——他一进门,便成功的避开了柳若兰的视线范围,与不同的
人群参观新房去了。
为了让亲朋好友尽兴,这所大宅早已做好了一切的准备,包括暖气、酒水、
道具等等一应俱全。尤其是室内不逊于初夏的高温,更掀起了人们高昂的兴致,
纷纷脱去外面厚重的衣服,摩拳擦掌地准备大『闹』一场。一时间室内春意盎然,
每个人都以一身单薄的穿着,轻装上阵,尽情展示年轻人的青春活力。
除去了外衣,炎荒羽里面的一身单衣更加不引人注意了,加之他有意掩饰自
己充满了野性阳刚之美的灵动身姿,深深蜷缩在绵软舒适的沙发一偶,一眼看去,
简直就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不过虽然别人看他是可有可无,但他自己却将这屋里
每一个人的动静都清晰地摄入了明透的心镜中。连他在内,这房子里的人共有二
十四个,其中男的十四人,女的十人。分得更细一点,有六人正与新娘宋淇菁在
一间小房里说笑,七人上了三楼顶上的天台——若兰姐姐就在其中;剩下的十一
人,则在与新郎李中海嬉闹——炎荒羽正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李中海看上去明显喝多了,有些醉态醺然,在应付好友同学的嬉闹中,是不
是便会发生跌跌撞撞的迟钝事故。只是炎荒羽却对其行为始终抱着怀疑。因为敏
锐的六知告诉他,李中海的气血运行虽然不稳,但也不像其人表现的那样不堪。
这家伙一定有事!炎荒羽在心中断定道。
果然,在冷眼留意到李中海迅速瞥了一眼客厅一角的豪华落地钟后,便见他
猛地摇晃了两下,摇头到:「不……不行了,我……我要去楼上透透气……」说
着连连摆手,在众人的一片哄笑声中摇摇晃晃地穿过中间的大红滚金地毯,上了
楼梯。一干好友在李中海离去后,便立即嘻嘻哈哈地继续相互取笑打闹起来。炎
荒羽的「闻音知机」早形影不离地跟踪李中海的脚步声上了天台。
「哈哈,你们看是谁来了?」
「哦,这不是新郎倌吗?怎么不去陪陪新娘子,到这来了?」
「嘿……嘿嘿,对不起了,我喝多了……想上来透透气……」
「哦?真的假的?不会是找另一个人吧?」
「哼,那是肯定的了!你们看他的眼神……」
「咦?是真的啊!是哦……兰子,他在看你呢!」
「你们别胡说——我要生气了……」
「嘻,咱们快走吧!人家要生气啦!」
「是啊是啊,快走快走!」
「你们……你们不要走……等等,我也走……」
「兰……你别……你别走……」
「你……你这是做什么?当心人家看了说闲话……」
炎荒羽的耳根竖直了起来。他听到,此时那天台上已经只剩下李中海和自己
的若兰姐姐了!他不禁暗恨那些离去的人——妈的,你们干嘛要走啊?这岂不是
给他们两人单独的机会吗!
强行抑制住内心的冲动,炎荒羽将身子更加紧地陷入了沙发软靠里,脸色却
变得极其难看。若非是客厅的灯光为了刻意营造浪漫的气氛而打上了朦胧的红色,
恐怕很快便会有人注意到他的表情异常。接下来,他听到内容令他心脏不能自制
地剧跳起来!
「兰,你知道吗?其实我心里真正爱的人……还是你呀!」
「你……你都这样了,还说这种话,又有什么意思呢?」
「不!其实你是知道的,我真心爱的人,只有你一个!」
「那又怎么样呢?你还不是屈服了吗?不过,新娘子倒真是很美丽、柔弱、
内向、识大体,确实符合你父母的标准……」
「你,你不要说了……」
「唔……你要干什么……唔……不要……」
「……干什么?我要吻你!你是我的,永远都是!」
「别动,对了……就这样……不要动,乖乖的……」
「海,你不能……不能这样的。还有客人在下面……」
「不,我管不了这么多了!即便被他们发现了,我也要你……呀,你的乳房
还是那么丰满……不,它们比以前更大、更挺、更完美了……怎么?为什么会这
样?难道你有新欢了?哦!这真让我嫉妒……我要发疯了!哦……让我揉揉它们
……好一对宝贝儿!」
「呜……海,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还是喜欢用那样充满梦幻的语言
说话!你……哦,不要……」
「不要怕,不会冷的……相信我,我滚烫的心,我灼热的身体会带给你温暖
的……我会让你燃烧的!」
「啊……不要……你……你快出去……」
「天啊,你什么时候湿成这样了?会流出这么多甜美的泉汁……」
「你……不!哦……你怎么能进去……呜……」
「……兰,你这里还是那样紧……好软、好舒服……哦,我了解,你的哭泣
是因为幸福,转为灵肉结合的愉悦……」
「海……求你不要说了……哦……你好用力……」
接下来的声音,炎荒羽再也听不下去,他的心已经彻底地碎成了千百片,再
也无法修复。想不到一切都是骗人的……
炎荒羽终于知道,无论自己在肉体上如何占有若兰姐姐,她的心,也不可能
完整地交给自己了!因为她的爱情早已经奉献给了那个负心的李中海。恍惚之中,
他记起了九公曾经独自一个人说过的一句话:情痴无可救,情伤不药平。那时他
还太小,虽在不经意听到了,但并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但是现在,他懂了。
但是现在,他的心也碎了。
这么一句无心听到的话,在这一刻,却是如此清晰地出现在他伤痛的心里。
出奇地,他的心中并不恨若兰姐姐。他只是为她心痛,为她怜惜。这么一个
痴情的女人,却在付出了一切后,不能够得到她应该得到的回报。
老天真是残忍。
炎荒羽不自觉地想起了自己,想起了自己的至爱珍宝,他的阿瑶……
情痴无可救,情伤不药平。
情伤不药平啊……
在看到李中海真正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梯而清醒过来时,炎荒羽才发现,自己
已是满脸泪水了。
在目睹所有的人离开后,炎荒羽冷酷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出冰寒的刺芒。因
学校生活而屡次蛰伏的山林野性再次在他的血液中激发出来,他以冷静到极点的
心态,大胆决定留下来。
他要让负心的李中海今生今世都后悔对爱人的背叛!这个人,不但狠心背弃
了痴情深爱他的若兰姐姐,而且还在新婚之夜,无耻地背叛了自己的新娘!这种
人,是绝对不可以饶恕的!
在刚才众人的谈笑中,炎荒羽了解到,李中海这么大的新房子,本来是有佣
人的,但是因为这次婚宴,便要佣人三天后再回来。三天后?不用这么长的时间,
只消短短几分钟,李中海就将成为另一类人。
想不到这对夫妻竟然会喝成这样,真不知他们那些朋友到底是真的朋友,还
是些「损友」——因为他明明看到,有不少的男宾趁着混乱的时候,不停地让两
人继续喝酒,然后籍着新娘宋淇菁头昏脑涨之机,在她的娇躯上乱摸揩油……
卧室的床很大,也很软,看得炎荒羽都有种扑上去躺一下的冲动。李中海和
新娘就这么歪作一团,分别躺在床的两头。李中海的衬衫已经解开了一半,但很
显然,他未能完成全套的脱衣步骤,便承受不了酒劲,呼呼睡了过去。而新娘宋
淇菁也好不到哪里,她的身上只松松地扎了一件丝制睡衣,里面甚至连内衣都未
来得及换上,仰面躺下的姿势令睡衣滑落两边,将曼妙赤裸的胴体,甚至胸前尖
耸的两颗红点,腹下一抹黑红相间的沟谷,都一一充满诱惑地暴露了出来。
哼,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炎荒羽狠狠地想着。如果没有她,说不定拖上一
段时间,若兰姐姐还能得到她的幸福!不,即便没有她,若兰姐姐也不能跟李中
海这种人渣在一起!
炎荒羽的眼中开始泛红,呼吸也变粗起来……
在干净利落地截断了李中海内外二肾之间相连的阳脉,将他在毫无痛苦的情
况下永远变成一个失去男人雄风的废物后,炎荒羽眼中闪着冷冷的寒光,转向了
酒醉昏睡的新娘宋淇菁……
背对着寒风,炎荒羽面色沉凝地快步走在通往若兰姐姐家的路上。现在,他
只想见到心爱的若兰姐姐,告诉她自己刚刚做过什么。他相信,她一定会很高兴
的。
就这么纯粹依靠双脚,炎荒羽到达了柳家居住的小区。
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
小区里正是一片宁静,除了幽黄的路灯,没有一个人似他这般「闲逛」。
十分奇怪地,炎荒羽站在楼下时,灵敏的耳根竟听到柳家还有人在说话!咦?
这是怎么回事呢?都这个时候了,他们还不睡,说什么呢?炎荒羽摸了摸口袋里
的钥匙,迟疑地停下了脚步,然后才小心翼翼地闪身上了楼梯,停在了楼梯间拐
角的黑暗中,静静倾听柳家的动静。
「……好了,妈,您还是去睡一会儿吧!没有多少时间了……」是若兰姐姐
疲惫沙哑的声音。
「嗯,你也休息吧……」柳母黯然地应了一声。
「走吧!老太婆。」柳父在一旁声音生涩地道。
一阵脱衣服的声音传至炎荒羽的耳中。
怎么?他们都说完了吗?听动静,他们似乎要去睡觉了……
炎荒羽想着,慢慢地继续向楼上走着,手中紧紧地攥着钥匙。自己到底要不
要进去呢?炎荒羽犹豫起来。上了两层楼梯时,家中的声音又传了出来,他便再
次停下了脚步。原来是义父和义母在床上窃窃私语。
「唉,老头子,怎么办呢?看来兰子还惦记着那个姓李的……」
「行了,老太婆,你知足吧!这回女儿把心里话都跟你说了,可不是跟以前
那样,什么事情都放在心里。咱们还是好好想想,怎么帮她吧!」
「我知道。可是……该怎么做呢?我又能有什么主意呢?」
「唉……兰子不是说,她想出国散散心吗?你就让她出去好了……」
「这我知道,可是我不放心……」
「孩子都这么大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这次从山里回来,不也好端端的
吗?还带回了阿羽。」
「对了,兰子要是真的出去的话,阿羽怎么办呢?」
「什么阿羽怎么办?」
「我是说,万一兰子在外面遇到了合适的对象,阿羽他……」
「你也真是的,兰子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她公司里有个从国外回来的对她
很好,想借他的帮助出国吗?这说明两个人的感情应该还不错了。老太婆,其实
我一直在想,阿羽配兰子,是否嫌太小了?」
「是啊,刚才兰子也有这个担心——毕竟两个人相差好多,以后阿羽正当盛
年的时候,我们家兰子的岁数就……」
「我想,兰子作出出国的决定,应该也有回避阿羽的意思在里面。」
「对了,老头子你这么一说,我觉得好象确是这样……而且,阿羽什么也不
懂,虽然人很聪明,也很懂事,但在言语方面终究还是个小孩子,和兰子之间交
流是有问题……」
「唉,要是这样的话,我们以后还要替阿羽操心了。」
「是啊……不过,他毕竟是个男孩子,要少担心些的……」
「嗯……哦,听刚才兰子说的,她公司里的那个主管人很不错,很关心她的,
还向她表示过多次……」
「我知道你的意思,兰子是碍于阿羽,所以到现在都没给人家一个肯定的答
复——对了,我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想让兰子和阿羽分开一段时间,让两个人之间都冷一冷,然后找机会跟
阿羽好好解释……」
「这倒是个办法,那我们原来说好要去看望阿羽的呀——这次都没去。」
「唉,老头子,你是不是昏了头了!你搞清楚好不好,谁是你亲生的?是兰
子还是那个山里来的乡下孩子?你好象对他太好了吧……」
「你……话不能这么说,阿羽这孩子真的很不错的。」
「我也知道他不错,但是为了兰子,哪里能管他太多呢?大不了我们出钱供
他读完大学嘛——这也要好多钱的,不是吗?算对得起他了!」
「嗯……」
「好了,这件事情你要听我的,兰子是我女儿,这次我不会再让她痛苦了…
…」
「知道了知道了,你真烦人…………快睡吧,都这个时候了……」
「哼,那刚才兰子在的时候,你为什么不同意我的意见?」
「好了好了,现在我同意还不行吗?睡啦!」
「哼,算你老家伙识相……来,把被子盖好了……」
「唉,老太婆,你啊你……」
炎荒羽似坠入了冰窖中一般,整个人感觉冷飕飕的!想不到事情竟会是这样
子的。一瞬间,他感到自己再次陷入了孤立无助的境地,一如当初在山里被人当
作丧门星时的情景。原来自己终究是个没有家的孩子。
漫无目的地行走在仅有三三两两行色匆匆行人的冰冷街道上,炎荒羽的心死
寂一片。一种天下虽大,却无他容身之所的悲怆滚滚涌上心头,令他欲哭无泪。
他情不自禁深刻地缅怀起心爱的阿玉来。那个时候,在自己最孤独的时候,心爱
的阿玉一直守在身边,给他全身心的照顾、鼓励他重新振作、让他感受到真爱的
温暖……可是在这里,在这钢筋水泥的丛林里,不会有阿玉出现……
望着茫茫的夜空,炎荒羽长长叹了一口气。
何处才是他的归宿呢?
突然,一个英姿娇俏的身影掠过了他的脑际——妮儿!
对了,自己不是还有妮儿吗?
炎荒羽的心再次激动起来。他想起自己与唐妮交往的点点滴滴,又想起她对
自己的深深依恋,心脏不由自主地「怦怦」振荡起来!
对,就去找她!
炎荒羽的大脑重新恢复了活跃,想起先前与亭逍的谈话,心中随之生出一个
念头:对!找妮儿帮忙办个身份证,想办法自己找工作!这样想着,他浑身登时
又热了起来,重又对未来产生出美好的憧憬来……
可是妮儿会帮自己吗?
她有这个能力帮自己吗?
她的年纪也同样大过自己呀……
炎荒羽慢慢抬起了眼睛,深深地注视着无尽的夜空,双眸如同两颗灿烂的星
辰一般闪动着——无论怎样,自己都要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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